唇舌隐风雷 (第1/2页)
司马懿提议遣使江东的消息,如同一块棱角锋利的巨石,狠狠砸入林凡的心湖。没有泛起半分涟漪,只激起汹涌翻腾的暗流,裹挟着猜忌与警惕,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太了解司马懿了,这位被后世称为“冢虎”的谋士,心思深沉如渊,每一步棋都藏着后招,绝不可能突发善心为江夏解围。此计背后,必然是一张更深、更密的罗网。是想借使者之口,误导孙权做出错误决策?是意图离间本就不算稳固的孙刘联盟,让联军自乱阵脚?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表面针对江东,最终目标仍是困守江夏、手握火器的他林凡?
无数种可能在脑海中交织,让林凡坐立难安。他深知,自己身在江夏孤城,对许都朝堂和江东内部的直接影响力微乎其微,唯有提前布局,才能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博弈中占据一丝主动。
“来人,传我密令。”林凡立刻召来暗影在江夏的联络人,声音低沉而急促,“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查明丞相选定的使者身份、背景,以及其此行的真实使命,是否与司马懿有私下联络;第二,令江东境内的暗影成员全员出动,严密监视孙权、周瑜、鲁肃等人的动向,探查江东上下对曹使来访的反应;第三,散布流言,就说‘曹营主战派林立,司马懿力主遣使,实为缓兵之计,待援军集结便会大举进攻江东’,务必在江东朝野埋下猜疑的种子。”
“喏!”联络人躬身领命,转身便消失在密室之中。
做完这些,林凡的心绪并未平复。他走到窗边,望着工匠营方向升起的袅袅炊烟,眉头拧成了疙瘩。流言终究只是辅助,唯有自身实力足够强大,才能在任何变局中站稳脚跟。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工匠营,亲自督导匠人们改进“火龙箭”——调整尾翼角度提升稳定性,优化火药配比增加射程,甚至开始构思一种简化版本:减少火药用量,改用陶制箭筒,虽威力稍逊,但成本更低、更易量产,足以在战场上形成震慑。
然而,资源的匮乏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束缚着他的手脚。许都承诺的熟练工匠、优质铁矿和硝石,迟迟未能足额到位,每次送来的要么是老弱病残的匠人,要么是杂质繁多的劣铁,负责调拨的官员总是以“各地战事吃紧,资源优先供给主力”为由推诿。荆州本地能搜罗的材料也日渐枯竭,民夫们日夜开采,也难以满足火器研发的需求。
一种有力难施的憋闷感,如同厚重的乌云,笼罩在林凡心头。他看着工匠营里炉火旁疲惫不堪的匠人,看着案上寥寥数枚改进后的“火龙箭”,心中暗叹:司马懿这一手,既搅动了江东局势,又间接掣肘了他的发展,当真毒辣。
日子在焦灼的等待与艰难的备战中流逝。三日后,许都的消息终于通过暗影渠道传回江夏。
曹操采纳了司马懿的提议,选定的使者并非朝中擅长纵横捭阖的说客,而是素有虚名的名士蒋干。此行名义上是“奉天子之命,宣示朝廷威德,共讨不臣”,实则带着三重隐秘任务:试探孙权对朝廷的真实态度、离间孙刘联盟、探查江东水军的虚实。
“蒋干?”林凡听到这个名字,眉头骤然蹙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他对这个历史上以“盗书”闻名的人物印象深刻——此人虽有几分名士风流,能言善辩,却缺乏机变纵横的真才实学,性情浮躁,极易被表象迷惑。
司马懿为何要推荐这样一个人担任如此重要的使者?是朝中无人可用,只能退而求其次?还是另有所图?让一个不甚精明之辈出使,成功与否似乎并不重要,反而可能让这次出使显得笨拙可笑,从而掩盖其真正的目的?或者,司马懿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和谈成功,而是想借蒋干的“失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图谋?
林凡感觉司马懿的谋划如同笼罩在江面的浓雾,看似清晰可辨,实则深不见底,每一步都暗藏杀机,让他难以捉摸。
与此同时,江对面的江东水寨,也渐渐透出不同寻常的气息。周瑜下令加固了水寨的栅栏和防御工事,巡逻船只的活动范围进一步扩大,甚至多次逼近江夏水寨的警戒线,箭雨相向,压迫感有增无减。但奇怪的是,自江北奇袭之后,江东军再也没有发动过大规模进攻,只是这般死死围困,如同蛰伏的猛兽,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林凡和文聘都感到坐立不安。
“监军,江东鼠辈近日颇为蹊跷。”文聘一身戎装,大步走进林凡的住所,脸上满是疑虑,“他们既不猛攻,也不后撤,只是日夜围着水寨,时不时派快船骚扰一番,究竟意欲何为?”
林凡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手指点在江东水寨的位置,目光深邃:“他们在等。”
“等?等什么?”文聘追问。
“等许都使者的消息。”林凡沉声道,“蒋干此刻应该已经抵达江东,周瑜和孙权必然想看看曹操的真实意图,是战是和,他们需要一个明确的信号。同时,他们也在等我们露出破绽——补给线被袭,资源匮乏,军民疲惫,他们想等我们内部生乱,再发动致命一击。或许,他们还在等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比如江面起雾,或者风向转变。”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文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文将军,我们不能干等。蒋干入江东,无论成败,局势都可能生变。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无论接下来是战是和,都要掌握主动权。我意,从即日起,城中实行战时配给制度,粮草、药品、箭矢统一管理,优先供应前线将士;同时,进一步加固城防,尤其是面向长江的城墙和水门,多备滚石、热油、火箭,以防敌军强攻;另外,我需要你从水师中挑选一批水性极佳、胆大心细的士卒,组成一支‘水鬼队’。”
“水鬼队?”文聘有些疑惑,“此队何为?”
“专门负责夜间潜渡。”林凡解释道,“周瑜水军强大,正面抗衡我们难占上风,但水下是他们的薄弱之处。‘水鬼队’的任务,一是夜间潜到江东水寨附近侦察敌情,摸清其战船布防和粮草囤积位置;二是伺机骚扰,破坏其船桨、船底,让他们的战船难以正常行驶;甚至……可以在其战船底部安装一些‘小礼物’。”他指了指案上一个小巧的陶制容器,里面装满了火药和引信,“这是‘水雷’的雏形,虽威力有限,但足以炸穿船底,造成混乱。”
文聘闻言,眼睛一亮,重重一拍大腿:“妙啊!如此一来,即便不能重创其舰队,也能令其寝食难安,分散其精力,缓解我们的压力!此事交由我去办,保证挑选出最精锐的士卒,日夜操练,不日便可投入使用!”
“好!”林凡点头,“此事需绝对保密,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否则便失去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就在林凡与文聘紧锣密鼓备战之时,蒋干一行人乘坐的官船,已顺着长江而下,抵达了江东的政治中心——柴桑。
孙权并未亲自出城迎接,只是派鲁肃前往码头相接,态度不失礼节,却透着一股疏离与戒备。蒋干心中虽有不满,但也知道此行关乎重大,只能压下情绪,随着鲁肃前往吴侯府邸。
吴侯府邸的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孙权高坐主位,面容儒雅,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神却锐利如鹰,扫视着堂下的蒋干,带着审视与探究。下首两侧,文官以张昭、顾雍为首,武将以周瑜、程普为首,文武分列,神色各异,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蒋干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蒋干定了定神,手持节杖,上前一步,朗声道:“吴侯在上,汉廷使者蒋干,奉丞相之命,特来宣示天子威德。如今丞相奉天子以令不臣,横扫北方,兵锋所指,无不臣服。江东偏安一隅,若能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朝廷,丞相必当上表天子,封吴侯高官厚禄,共享天下太平。若执迷不悟,依附刘备这等丧家之犬,待丞相大军南下,江东危矣!”
他这番话,语气傲慢,软硬兼施,试图以曹操的威势震慑孙权。
堂下顿时一片窃窃私语。张昭、顾雍等人面露沉吟,显然被蒋干口中的“曹军势大”所触动。江东虽有六郡之地,兵精粮足,但与统一北方的曹操相比,实力仍有差距,与曹军正面抗衡,风险确实极大,不少文官本就倾向于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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