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丰收 (第2/2页)
风吹麦浪,涌起连绵不绝的金色波涛,发出低沉的“沙沙”声。
田垄间,早已是人头攒动。
精壮的汉子们套着无袖的短衣,露出古铜色被汗水浸得油亮的手臂,手中锋利的镰刀挥舞成一片片雪亮的弧光。
“嚓!嚓!嚓!”镰刀割断麦秆的声音清脆而密集,他们动作娴熟,弯腰,挥臂,一大片金黄的麦子便顺从地倒伏下去,整齐地铺在身后。
汗水顺着他们绷紧的肌肉沟壑流淌,滴落在干燥的泥土里,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深色的印记。
妇孺和老人们则紧随其后,麻利地将割倒的麦子捆扎成结实的麦捆。
粗粝的麦秆磨砺着她们的手掌,但没人喊疼,脸上洋溢的笑容比秋阳还要灿烂。
孩子们像撒欢的小马驹,在捆扎好的麦垛间穿梭奔跑,偶尔捡起遗落的饱满麦穗,献宝似的举给大人看,换来几句宠溺的夸赞。
“王李头!看你这块地的麦穗,沉得都快戳到地皮了!”
一个汉子直起腰,抹了把额头上滚烫的汗珠,朝着旁边田垄里一个同样在奋力挥镰的老农大声喊道,语气里满是由衷的高兴。
那老农正是王老汉。
他停下动作,拄着镰刀直起身,布满沟壑的脸上早已被汗水和灰尘糊成了花脸,却笑得见牙不见眼,露出一口豁牙。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过身边几株异常粗壮、麦穗长得像狼尾巴似的麦子,粗糙的手指感受着那坚硬饱满的颗粒感,浑浊的老眼里竟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使君的神犁……神牛……还有这好种子……”王老汉的声音都哽咽了。
“使君啊——!活命的粮啊——!”一声嘶哑的、饱含着几十年辛酸与此刻巨大幸福的嚎啕,猛地从麦堆里爆发出来,声震四野!那声音苍老、沙哑,却充满了穿透云霄的力量。
周围的农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默默地看着那个在麦堆里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的身影,没有嘲笑,只有深深的共鸣和理解。
不少人悄悄抹了抹眼角。
多少年了?多少代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汗水摔八瓣,也未必能换来这样一场酣畅淋漓、足以将人淹没的大丰收!这沉甸甸的金色麦穗就是命啊!
是全家活下去、活得更好的指望!
“爹!快看!大车来啦!”王老汉的儿子,一个精壮的汉子,指着官道方向兴奋地大喊。
只见官道上,一队长长的牛车正缓缓驶来。
打头的正是县衙调拨的官牛,后面还跟着许多的马车、驴车。
车上空荡荡的,正等着装载着丰收的果实。
赶车的汉子们看着眼前这望不到边的金色海洋和热火朝天的景象,也忍不住咧开嘴笑着,大声吆喝起来。
“装车!装车喽!”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
瞬间,田垄间爆发出更加高涨的声浪。汉子们甩开膀子,将一捆捆沉甸甸的麦子扛起,步履沉稳地走向田边的牛车。
妇孺们则合力将麦捆传递上去,一捆捆金黄的麦子被整齐地码放在车上,越堆越高。
另一边的南瓜坡地。
赵有田站在自家南瓜地的高处,望着眼前这片几乎被金色南瓜淹没的坡地,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他手里拿着一把厚背柴刀,却迟迟舍不得砍向那牵连着南瓜的坚韧藤蔓。
他蹲下身,粗糙的大手一遍遍抚摸着脚边一个需要双臂才能环抱的巨大南瓜。
那瓜皮光滑紧实,色泽均匀,入手沉甸甸的,怕是不下六七十斤!
“神物……真是神物啊……”老汉喃喃自语,声音带着颤音。
“使君……真是给俺们虑虒人送来了天大的福气啊!”他想起了春播时自己小心翼翼埋下种子的情景,想起了那时的将信将疑。
此刻,这沉甸甸、金灿灿的现实就摆在眼前,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赵老哥!还愣着干啥?开摘啊!”旁边地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是邻居老刘头,他已经麻利地砍断藤蔓,正奋力将一个稍小些但同样滚圆金黄的南瓜往独轮车上搬。
“摘!这就摘!”赵有田如梦初醒,豪气顿生。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那醉人的瓜香,抡起柴刀,朝着连接大南瓜的粗壮藤蔓根部,用力砍了下去!
“咔嚓!”
藤蔓应声而断,赵有田俯身,双臂肌肉贲起,低吼一声:“起!”那几十斤重的巨大金瓜被他稳稳地抱离了地面!沉甸甸的份量压得他手臂微微发颤,但老汉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满足和自豪。
他抱着这巨大的南瓜,如同抱着稀世珍宝,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地头停放的牛车。
整个缓坡上,到处都是这样忙碌而喜悦的身影。
砍藤蔓的“咔嚓”声、搬动南瓜的喘息声、牛车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还有农人们互相炫耀自家南瓜大小的欢笑声、惊叹声,交织在了一起。
“爹!你看我这个!比你的还圆!”一个半大小子兴奋地抱着一个滚圆的南瓜跑过来,小脸涨得通红。
“嘿!老张头!你这瓜怕不是成精了!快赶上磨盘了!”几个汉子围着一个体型异常巨大的南瓜啧啧称奇,试图合力将它抬起。
妇人们则拿着小刀,小心地将一些不小心碰破皮或者形状不太规整的南瓜切开,露出里面厚实金黄的瓜瓤。
香甜的气息更加浓郁地散发出来。
她们麻利地将瓜瓤挖出,盛放在木盆里,金灿灿一片。
饱满的南瓜籽则被仔细地收集起来,晾晒在铺开的草席上,黑褐色的籽粒铺满一地,如同一颗颗黑色的珍珠,这是来年希望的延续。
“婶子,这瓤咋办?”一个年轻媳妇看着满满一大盆金黄诱人的瓜瓤问道。
“咋办?一看你就没认真在草堂听课!”年长的妇人笑容满面。
“蒸南瓜饼!煮南瓜粥!晒南瓜干!使君早就教过咱们了!”
很快,缕缕炊烟从坡地下方的村落袅袅升起,空气中除了瓜果甜香,又增添了一股诱人的食物蒸煮的香气。
一辆辆牛车、独轮车满载着丰收从坡地上蜿蜒而下,汇入通往县城的官道。
虑虒城内,往日宽阔的街道此刻显得有些拥挤。
不是人流拥挤,而是粮流。
满载着麦捆的牛车、堆满了金黄南瓜的独轮车,从各个城门源源不断地涌入,如同百川归海,最终汇聚向同一个目标——虑虒县衙后方那片巨大的、早已被彻底清空的仓储区。
粮仓巨大的木门早已全部洞开。
仓吏和衙役们早已严阵以待,个个精神抖擞,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激动。
计数的吏员一路排开数十张桌子,给每家每户登记所收的粮食,待晾晒干燥后再依份额下发。
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些,但却能极大的统合粮草,县衙对各家各户的情况也能更好的掌握。
今年这是权宜之计为明年的人口潮做准备,待整个太原都推广开了虑虒粮种以后,后续自然也就不必如此了。
甲虒营中轮休的兵士也被临时调来维持秩序、协助搬运。
他们虽身着轻甲,但动作麻利,力气也大,成为搬运的主力。
打谷场就设在仓储区旁边一片极其开阔的夯土空地上。
无数收割下来的麦捆被运抵此处,堆成了一座座金黄色的山丘。
精壮的汉子们,两人一组,面对面站定,手中紧握着连枷。
“起——!”
一声号令,汉子们同时奋力挥动手臂!沉重的连枷棒借助惯性,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充满力量的圆弧,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铺散在地上的麦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