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也许真是这样 (第2/2页)
而这种想法——这种‘以分封促进发展和建设,未来再通过郡县提高中央对当地的掌控’的概念,便被刘荣理解为:宁愿肉烂在锅里。
好比岭南的南越武王,或者说是自立为‘南越武帝的’赵佗。
始皇尚在、嬴秦尚在之时,赵佗掌控下的岭南,无疑是秦属岭南四郡。
而在秦亡汉兴之后,赵佗割据自立,可谓是在岭南占山为王。
从‘秦’的角度,以及‘汉’的角度,岭南的赵佗无疑都不是好玩意儿。
——对秦而言,赵佗是坐视秦二世而亡,悖逆二世诏令,拒绝支援中原的背叛者;
对于汉家而言,赵佗更是前朝余孽、割据势力等诸多敌对因素的综合体。
但毋庸置疑的是:抛开秦、汉的‘家天下’的概念,转而从华夏文明的角度去看待,赵佗对岭南的控制,无疑便是一大利好。
——赵佗割据也好,称帝也罢,总归是让岭南,烂在了这口名为‘诸夏’的锅里,而不是被山林间的野人所掌控。
经过春秋开始的‘岭南吴越化、诸夏化’,以及赵佗这大几十年的统治,岭南大地,本质上已经具备了做汉家、做华夏文明的郡县——至少是诸侯国的现实条件。
早晚有一天,岭南大地会真正融入华夏文明的怀抱,成为后世人认知当中的两湖两广。
刘荣也坚信,哪怕没有自己的存在——哪怕没有自己这个穿越者皇帝,来为华夏文明排除错误选项,指出正确道路,华夏文明也早晚会将如今的河西,吸纳为未来的走廊;
早晚会将如今的幕南、幕北,吸纳为未来的内外蒙。
至于刘荣存在的意义,便是将这个进程加快,尽可能规避一些弯路。
当然,这都是遥远未来的事。
眼下,刘荣要考虑的,是在打下河西、幕南,以及朝鲜半岛等地后,分封几个宗亲诸侯,乃至异姓王过去。
至于以后,这些人是从外向内,发起针对汉室朝堂中央的叛乱,还是对外开拓,亦或是学赵佗割据自立,占山为王——刘荣不在乎。
把肉扒拉进锅里,是刘荣的首要目的。
至于这肉最终,是烂在锅里,还是被分食,更甚是毒死汉家,刘荣都不在乎。
——事实上,相较于寻常的土著皇帝,刘荣这个穿越者最大的不同,便是对‘家天下’‘我汉家’的概念看的没那么高。
土著皇帝如太祖刘邦、太宗刘恒,以及先孝景皇帝刘启,在关乎国家的大事面前,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我老刘家的天下如何如何’‘我老刘家的社稷如何如何’。
至于诸夏、华夏这个概念——不能怪他们没有,而是这个时代,整个蓝星都几乎没有任何一支文明,真正诞生民族意识。
也就是华夏文明模模糊糊间,提出了‘华夷之防’这一原始版本的民族意识觉醒,甚至仅仅只是征兆、预兆。
但刘荣却不同。
虽然这具身体是刘氏宗亲,自己也确实是老刘家的天子,但在刘荣认知中的重要性排序中,老刘家,永远都是摆在第二位的。
摆在第一位的,是诸夏,是华夏。
简而言之便是:如果有一种措施,能让华夏文明受益匪浅,却会导致老刘家的‘家天下’损失惨重,甚至宗庙倾覆,那刘荣是绝对会认真考虑的。
而且之所以是‘考虑’,而非直接采取这一措施,也绝不是因为此举伤害了老刘家、伤害了汉家,而是考虑这个举措的必要性和风险。
如果无风险,有必要,对华夏文明百利而无一害,那刘荣丝毫不介意自己,成为汉家的亡国之君。
当然,这只是极端情况下的状况,也是一种极端的表达方式。
事实上,根本不存在这样一种措施,值得刘荣以葬送刘汉王朝为代价,来为华夏文明谋求长远利益。
言归正传。
先帝元年,先帝老爷子召内外诸侯藩王入朝觐见,重点都放在了关东宗亲诸侯身上。
刘荣却注意到了彼时,应召入朝觐见的朝鲜诸国的使团,甚至是国军本人。
——比如,朝鲜半岛诸多零散政权中,对汉家最恭顺、最友好的真番国,便是国君亲自来到长安。
另外,还有马韩、高句丽等几国的国君,原本也打算亲自过来,却碍于半岛与大陆板块的连接处,几乎全都被卫满朝鲜所占据;
得知这些国家的国君,打算去长安觐见汉天子,卫满朝鲜自然是从中作梗,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不让去。
真番王能顺利抵达长安,都还是因为真番国太小、太穷,真番王和寻常的朝鲜土著没什么两样;
——都是穿的破破烂烂,瘦的皮包骨头的,搞得卫满朝鲜想拦,都无法甄别出这位货真价实的真番王,或者说是‘汉真番君’。
至于卫满朝鲜为什么会甄别,而不是无差别扣留、阻拦各国使团,则是因为卫满朝鲜在内的整个朝鲜半岛,都不抗拒和华夏中原通商。
没办法;
和贫瘠的草原一样,朝鲜半岛的物资,也同样无比稀缺。
虽然有接连燕东地区的黑土地,但都是常年冻土,哪怕丢给当今汉室都种不明白,更别提当地那些还在穿动物皮毛,使用石器、骨器的‘史前人类’了。
当年那一番经历,让刘荣印象深刻。
因为刘荣发现,凡是从朝鲜半岛走出来的人,无论是国君还是使者,无论是官员、贵族,还是随从奴隶,都是从上到下、由内而外透露出个‘穷’字儿。
贵族和奴隶唯一的区别,便是奴隶身上,都是看不出原本颜色,甚至看不出材质以及原本款式的布片;
往宣室殿一战,俨然一副如假包换的乞儿打扮!
而贵族,也不过是身着一件勉强看得出原本颜色,以及大概能看出衣服模样的奇装异服,并在脸上涂抹各种白色颜料。
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说这是他们最崇高的礼仪,只有在面见最尊贵的客人时,才舍得把这些‘珍贵’的颜料往脸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