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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照

第5章 旧照 (第1/2页)
  
  一个湿漉漉沾满泥点的白色硬质工牌,静静地躺在手上。
  
  张诚盯着塑料封套上周明这张平静得过分的脸,想起昨夜浊流中那双空洞的眼睛。他拉开抽屉,取出证物袋,把工牌和那团沾着油污的破布放在一起。
  
  阳光下,工牌的白色和破布的墨黑形成刺眼的对比,就像这条河——表面光鲜,底下腐臭。
  
  手机震动。陈锋发来一个定位:红旗厂老职工宿舍,3栋204。下午三点。
  
  还有一条补充信息:穿便服,别开车。注意尾巴。
  
  尾巴。张诚走到窗边,掀起百叶帘一角。楼下街道很安静,只有几个老太太在树荫下择菜。但斜对面的报刊亭旁,停着一辆银色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车停在那里超过两小时了,没见人上下。
  
  他拿起望远镜——父亲留下的老式军用望远镜,镜片都有些花了。透过模糊的视野,能看到驾驶座上有人影,似乎在低头看手机。副驾驶空着。
  
  有人盯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昨天?还是更早?
  
  张诚放下望远镜。他打开衣柜,找出最普通的灰色夹克和黑色运动裤。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旧钱包,里面只有几百现金,还有一张皱巴巴的公交卡——很久没用过了。最后,他拿起那把藏在书架后的折叠刀,刃长八厘米,钢口很好,是父亲留下的遗物之一。
  
  “防身用。”父亲当年把刀递给他时说,“但最好一辈子别用上。”
  
  张诚把刀塞进后腰,用夹克盖住。他走到门边,贴在猫眼上看了几秒,然后猛地拉开门。
  
  楼道空荡荡的,只有感应灯因为突然的声响亮了起来,投下惨白的光。
  
  他快步下楼,脚步放得很轻。到二楼时,他停下,从楼梯间的窗户往外看。银色面包车还在原地,但驾驶座的人不见了。
  
  张诚的心跳快了一拍。他继续往下走,到一楼时没有直接出门,而是拐进地下室。这里堆满了住户的杂物,霉味很重。他穿过成堆的纸箱和旧家具,从另一个单元的门出来。
  
  巷子很窄,两边都是老旧的围墙。他贴着墙根走,拐了两个弯,确认没人跟踪后,才走上主路。
  
  红旗厂老职工宿舍在城西,要倒三趟公交。张诚坐在最后一排,帽子压得很低。车厢里人不多,一个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两个学生在玩手机,还有个中年男人在打电话,声音很大:“……对,合同必须改,不然没法做……”
  
  张诚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这座城市他生活了三十多年,却突然觉得陌生。那些熟悉的街道、店铺、广告牌,此刻都像舞台布景,底下藏着看不见的暗道和暗门。
  
  就像那条河。他想起周明写在工牌背后的那句话:
  
  “报告是假的。河是黑的。我看见了。没人信。”
  
  车到站了。张诚最后一个下车,在站台等了半分钟,确认没人跟下来,才朝宿舍区走去。
  
  红旗厂倒闭十五年了,这片职工宿舍却还顽强地立着。六层的老楼,外墙的石灰大片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砖。阳台外晾晒的衣服在风里飘着,像一面面投降的白旗。
  
  3栋在院子最深处。楼下坐着几个老人在下棋,棋子落在木板上的声音很响。张诚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一个秃顶的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又低头继续下棋。
  
  204在二楼。门是绿色的老式铁门,漆皮起泡,门上贴着的春联只剩半边,“福”字褪成了惨白。
  
  张诚抬手敲门。笃,笃笃。
  
  门里传来窸窣的声音,然后是链锁滑动的轻响。门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从门缝里望出来——浑浊,布满血丝,警惕得像受惊的动物。
  
  “找谁?”声音嘶哑。
  
  “秦叔让我来的。”张诚低声说。
  
  门缝开大了些。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瘦得吓人,脸颊深陷,眼窝发黑。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口处还能隐约看出“红旗染织”四个字的轮廓。
  
  “进来。”男人侧身让开。
  
  屋里很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空气里有浓重的烟味和药味。家具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一家人笑得灿烂,和眼前这个形销骨立的人判若两世。
  
  “坐。”男人指了指椅子。他自己坐在床沿,摸出烟盒,抖出一支烟,手抖得厉害,点了三次才点着。
  
  “我叫张诚。”张诚说。
  
  “我知道。”男人深吸一口烟,“老张的儿子。你长得像他,尤其是眼睛。”
  
  “您认识我父亲?”
  
  “认识。”烟雾从男人的鼻孔喷出来,“我们一起进的厂。你爸是机修班的,我是污水处理站的。后来……后来他死了,我提前退了。”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但张诚听出了底下汹涌的东西。像那条河,表面平缓,底下暗流湍急。
  
  “秦叔说,您知道我父亲当年发现了什么。”
  
  男人没马上回答。他抽完那支烟,把烟蒂摁灭在一个铁皮罐头盒里,盒子里已经积了小半盒烟蒂。然后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最底下的抽屉,从一堆旧衣服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旧,边缘都磨毛了。男人把它放在桌上,推给张诚。
  
  “你爸出事前三天给我的。”男人说,“他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让我把这个交给能管这事的人。我等了十五年,没等到这样的人。直到昨天,秦师傅打电话说你找过我。”
  
  张诚拿起信封。很轻。他拆开封口,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
  
  第一张是手写的记录,字迹工整,是父亲的笔迹:
  
  2010年7月15日,夜11点20分。污水处理站总排污口。取水样500毫升。目测:水体呈深蓝色,泡沫丰富,有刺鼻氨味和苯胺味。采样时发现,主管道旁有一暗管,直径约15厘米,未接入处理系统,直接排入河道。
  
  第二张是化验单复印件,送检单位是市环境监测站,送检人姓名栏空白。检测结果栏里,一连串数字触目惊心:
  
  COD:3200mg/L(超标64倍)
  
  氨氮:280mg/L(超标56倍)
  
  苯胺类:45mg/L(超标90倍)
  
  铬:8.7mg/L(超标174倍)
  
  第三张是照片。黑白照片,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模糊,但能看清:一个穿工装的男人蹲在河边,手里拿着取样瓶。男人侧着脸,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照片背景里,能看见红旗厂高大的烟囱,和烟囱下那个隐蔽的排污口。
  
  “这张照片是我拍的。”男人说,“你爸取样的时候,我在旁边望风。他说要留证据。”
  
  张诚的手指在照片上父亲的脸颊处轻轻摩挲。那是他记忆里父亲的样子——坚毅,执着,眼神里有光。不是殡仪馆墙上那张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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