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聚集流民 (第1/2页)
张角那句“现在真的一口都没有了”的余音,仍在院子里打着旋儿。
门外先是陷入短暂的死寂,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积蓄已久的愤怒与绝望突然决堤崩塌,满嘴的污言秽语,包括哭嚎咒骂混作一团,伴随着疯狂摇晃柴扉的刺耳嘎吱声,几乎要将这破败的院落彻底掀翻。
一时间,见事态有些严重的张梁,本能的意识,立马听了张角的话,点了点头,答应道。
赶紧就逃离了原地,缩在屋门口,小脸惨白,大气不敢出看着他哥张角。
见张梁进屋,没有顾虑的张角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暗自嗤笑。
他背过身去,将一切喧嚣隔绝在身后,步履看似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棉絮之上,实则沉稳得惊人。
胸腔深处翻涌着近乎自毁的灼烈快感,这就是人性?
也就是这股力量支撑着他,令他步履不停,从未生出半分悔意。
他甚至此刻,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下一秒,可能被冲破的柴门,以及随之而来的,来自饥饿人群的疯狂撕扯。
然而,预期的冲击并未到来。
而是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金属甲片摩擦和刀鞘撞击的铿锵声,硬生生插入了流民的喧嚣,并且打断了他的臆想。
“让开!都滚开!聚众滋事,想找死吗?”
一声粗粝的厉喝炸响,带着官家特有的蛮横与不容置疑。
柴门外的嘈杂像被刀切了一下,骤然低落,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和慌乱的脚步挪动声。
不由的让张角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透过剧烈晃动后渐趋平稳的门缝,他看到几个穿着赭色差役服,头戴平巾帻的官差挤开人群,为首的是个面皮黝黑,留着短髭的年长胥吏,眼神如鹰隼般扫过门口的一片狼藉,看着那口倾倒的空锅,泼洒一地的污浊粥糜,以及门内脸色苍白的少年和幼童。
看了好一会的年长官差,最终目光在张角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向门外噤若寒蝉,下意识望向后退的流民,冷哼一声,声调拔高,足以让附近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什么看?你们聚在此处意欲何为?朝廷早有明令,各地需严加管束流徙之民,防生变乱!
尔等不思尽快离境,反倒聚集民宅,强索硬讨,是想被当成乱民处置吗?”
说到此处,王磊顿了顿,刻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砸在流民心上:“谁家敢私自施舍粥饭,聚集流民,便是蓄意收揽人心,图谋不轨!与朝廷作对的下场,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刹那间,流民们皆被他气势所慑,更被与朝廷作对,图谋不轨,这几个字眼吓得魂飞魄散。
刚才那点因饥饿而生的胆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重的恐惧。
他们不敢再停留,低着头,互相拉扯着,拖拽着,如退潮般仓皇散去,连多看那滩倒在地上的粥渍一眼都不敢。
王磊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院内,脸色依旧阴沉,带着审视。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去看看。”
一个年轻些的官差应了一声,上前一把推开本就摇摇欲坠的柴扉,大步跨了进来。
他先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和吓得发抖的张梁,最后目光落在沉默不语的张角身上,眉头皱起,似乎在辨认什么。
张角也在看他。
这官差很年轻,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身材在同龄人中算得上结实,赭色差役服穿在身上略显宽大,却撑出了一份不同于寻常农家的气派。
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张角,张梁相似的轮廓,只是皮肤被晒得更黑些,嘴唇紧抿,眼神里带着一种初入公门的刻意板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记忆碎片翻涌——张宝。
他那在县里谋了份差事的二弟。
张宝看着张角,又看看地上的锅和粥渍,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先开口叫一声大哥,但在同僚和上司面前,又硬生生忍住,只是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带着责问:“
大哥,你这……
你这是做什么?怎地惹来这群流民围门?
还弄成这样?”
张宝踢了踢脚边一块沾着粥的土坷垃,“这粥怎么回事?”
王磊也踱步进来,闻言,犀利的目光再次刺向张角:“你便是此间户主张角?方才之事,作何解释?这些流民,因何聚集于你家门前?”
张角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的冰冷粥馊味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迎着两个官差的目光,尤其是张宝那双写满不解和紧张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刚才的爆发和此刻的紧绷而显得干涩沙哑:
“回官爷的话,”他先对着年长官差微微躬身,姿态放低,“小人张角,确是此间户主,方才……方才家中小弟不懂事,将昨日剩的一点粥糜端出,被路过流民瞧见,他们便围拢过来乞讨,小人恐生事端,争夺起来伤了人,情急之下,只好将粥倾覆,惊扰官爷,实在罪过。”
他避重就轻,绝口不提主动施舍,只将事情定性为意外泄露和紧急处置。
张宝闻言,似乎松了口气,但眼神里仍有些狐疑。
他大哥平日虽然沉默,但行事稳妥,一向老实,不像会如此情急的人。
听着张角的回答,王磊差眯着眼,打量着张角单薄的身板和过于平静的脸,又看了看地上那明显不止一点的泼洒痕迹,以及那口足够一家三四口,吃一天的大锅粥,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流民为一口吃的能拼命不假,但这少年处置的方式,与其说是慌乱,不如说是……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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