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八块(求月票) (第2/2页)
张来福笑了!
费了这么大力气,担了这么大风险,终于把乘务员给请来了!
老于和老郑来到外屋,关上了里屋房门,招呼一声:“进来吧!”
乘务员是个老太太,手里拿着垃圾袋,问老郑和老于:“烟雾报警响了,什么情况?”
老于不作声,老郑笑呵呵道:“刚才我们觉着气闷,把车窗打开了,进来点烟尘。”
老太太没有生气,只是唠叨了两句:“你们第一回坐火车呀?到了百锻江,不能开车窗。”
老郑连连点头:“我们下回注意。”
老太太又问:“有需要清理的垃圾么?”
老郑刚把废餐盒递给老太太,忽见张来福推开房门,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现在十分激动,他现在有话要说!
这个老太太明显属于没有战斗力的类型,说话不能太直接,以防老郑和老于狗急跳墙。
但看她这个年纪,要是说的太委婉了,估计她也听不懂。
得把握好尺度。
张来福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把握好尺度,自己肯定能获救。
现在他要争取的目标,是跟着老太太直接离开房间。
张来福正在斟酌尺度,老太太看了看张来福,又看了看老郑和老于。
看着屋里的气氛非常紧张,老太太察觉到这些人或许有一些隐情。
她带着慈祥的笑容,又问了一句:“有需要清理的尸体么?”
张来福看着乘务员,许久没有说话。
乘务员感觉张来福似乎有所顾虑,又对相关业务做了简单介绍:“我们的处理过程绝对可靠,重要器官都按时价回收。”
老郑和老于一起看着张来福。
乘务员见众人还不说话,还特地介绍道:“隔壁有个小姑娘,刚被我们处置了,器官回收的费用都到账了。”
隔壁的小姑娘……
孟萱萱?
老于故意问了乘务员一句:“那小姑娘为什么被处置了?”
乘务员还有些惋惜:“都是一个车厢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打的那叫一个惨,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尸首都碎成了十八块。”
老郑笑道:“碎成十八块也能处置?”
乘务员轻松一笑:“十八块不算事,再碎的都能收拾干净,就是有些好东西收不回来了,不信你们看看。”
她把身后的垃圾袋拖到了众人面前,打开了袋子,向众人逐一介绍:“重要器官都收走了,这是剩下的。”
三个人伸着脖子,一起盯着看。
确实是孟萱萱。
老于转脸看向了张来福:“你数数,真是十八块!”
张来福连连点头:“老于,你数的真是快,一块都不少!”
乘务员合上了袋子:“到底有没有要处置的尸首?”
老于问张来福:“你还有不少好东西,用不用处置一下?”
“我这有点垃圾,劳烦您给处置了。”张来福把餐盒递给了老太太,转身回了里屋。
乘务员和站务员,貌似不太一样。
老郑朝着乘务员笑了笑:“我们这里暂时没有尸体。”
乘务员走了,老于看着绿漆门道:“是不是该收拾他一顿,不然还不知道他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你看他那体格子禁得住你收拾么?”老郑又指了指顶棚,“二爷现在办正事呢,咱们千万可别给二爷添乱。”
……
老宋来到了火车二楼,穿过了两节车厢,在第三节车厢的门外,看到了两名卫兵。
他走上前去,摘掉了毡帽,按在胸前,朝着卫兵鞠了一躬:
“劳烦两位通传一声,宋永昌求见王标统。”
一名卫兵进了车厢,不多时又走了出来,把宋永昌请进了车厢。
标统,是军中的一标之统,身份相当于一名团长。
这位王标统名叫王继轩,是万生州南部新任督军吴敬尧的部下,待人处事很讲规矩礼数,今晚看到这两个卫兵,宋永昌就觉得和别人家的不一样。
这节车厢是1168次列车的豪华套房,有客厅,有卧房,有酒窖,有茶室。
王标统身形挺拔,圆润的脸颊上带着一副圆框眼镜,一头细密的黑发整齐的后梳,如果不是穿了一身戎装,看着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换了茶叶,重新添水,王标统请宋永昌到茶几前坐下。
“宋二爷,这么巧,我刚上火车就遇到你了。”
宋永昌直接说了实话:“王标统,这可不是巧了,我费了好大周折,才赶上您这趟火车。”
王标统故作惊讶:“你这么急着找我?”
宋永昌没绕圈子:“眼下有两件当紧的事劳烦您,一是归顺之心,二是爱宝之情。”
王标统想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宋先生有归顺之心,这事儿我知道,我会禀明吴督军,至于督军怎么安排,这我不能做主。
你刚还说爱宝之情,这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水开了,王标统先泡上了第一泡茶。
第一泡茶不喝,要用来洗茶,洗杯子。
趁着洗茶的机会,宋永昌说道:“标统,我听说您这次来外州,给吴督军买了件好东西。”
茶杯已经洗完了,听到这话,王标统又把茶杯放在茶水里多泡了一会:“你从谁那得到的消息?打探军情要务,你知道是什么罪过?”
宋永昌连连赔罪:“标统大人息怒,这件宝物宋某是真心想要。”
“你还想要宝物?”王标统突然笑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问问吴督军,能不能把宝物让给你?”
这番话说的让人脊背发凉,但宋永昌心里有数。
王标统如果真想翻脸,早就叫人了。
宋永昌满脸堆笑:“标统,我听说你这次去外州带回来不止一件宝贝。”
一听这话,王标统抬起头看向了宋永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用镊子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次貌似真要叫人了。
宋永昌赶忙解释:“标统大人,我真没歹意!我听说你在这件事上破费了,这才专程来问问。”
王标统用镊子在茶杯上划了一圈。
叮铃。
这声音听着十分悦耳。
王标统心情不错。
他把镊子放在一旁,拎起了茶壶,泡了第二泡茶,倒了一杯,推给了宋永昌。
有了这杯茶,宋永昌心里踏实了不少,慢慢坐回到了椅子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王标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次我来外州,是为了给督军买碗,外州那个卖家不讲规矩,之前商量好了价码,可到做生意的时候,他又变卦了。
我以为他要坐地起价,可后来才知道,他是要搭车卖货,他手上有两只碗,卖一个大碗,还得带上一个小碗,必须两只碗一起买,他才肯出货。
你也知道,督军想要的东西,不管用多大代价,我都得把东西带回来。所以无奈之下,我自己垫了钱,把那只小碗也买了。”
说到这里,王标统又给宋永昌添了一杯茶。
这杯茶分量不轻。
宋永昌拿起茶杯道:“这奸商实在可恶,王标统不计得失,忠肝义胆,宋某真心佩服。”
“宋兄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我能走到今天,全靠吴督军提携,为督军做事,自然要尽心竭力。
我为人两袖清风,多买这一只小碗,花了我五万大洋,这可把我口袋掏了个干净。
等东西带回去,督军要是两只碗都要,我兴许还能收回些本钱,督军要是只要一件,这个亏只能我自己咽下去。”
说话间,王标统拿出了一顶白色礼帽。
这顶礼帽用料非常精致,选的是上等兔毡,毛质细密光顺。帽冠高挑,线条圆润,檐口压得硬挺有力,外缠一圈罗缎丝带,颜色深稳,针脚细致匀称。就这么一看,几乎可称一件上上品。
然而仔细检查,却能发现不少瑕疵。
帽檐有一处收口未压得十分服帖,内衬汗带的缝线有些起伏,这是匠人仓促赶工,完工之后还没有修整。这顶帽子出自名匠之手,可处处带着赶工的痕迹,肯定不值五万大洋,两万还是值的,也算是件好东西。
这个就是碗,王标统多买的那只小碗!
“哪能让您吃这个亏!”宋永昌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支票,“您把这只小碗卖给我吧。”
王标统看了看数额,把支票推了回来:“我买那只碗花了五万,你拿十万是什么意思?”
宋永昌再次把支票送到王标统面前:“这只碗物有所值,您能花五万买到,那是看您的声望,换成别人去了,花二十万都未必买的回来。
我能从您这花十万买过来,已经算是您对我的照顾,说到底,占了便宜的还是我。”
“你这话说的太客气了,我不能挣你的钱。”王标统还要往外推。
宋永昌拦住了王标统:“五万是您的本钱,剩下五万,还有事情要劳烦您。
我是真心想投奔吴督军,但苦于没有门路,还得让标统您多费心。”
壶盖儿响了,水开了。
王标统冲了第三泡茶:“老宋,咱们今后肯定得一起为吴督军效力,你可不能再这么客气了。”
事情谈成了。
宋永昌非常兴奋,就跟那壶水一样,兴奋的快冒烟了。
王标统收了支票,把礼帽交给了宋永昌:“宋兄,你有心弃暗投明,吴督军肯定不会拒之门外,但你以什么身份进门,这可得仔细考量。”
“标统,我不挑身份,能给吴督军效力,我心满意足!”
王标统盯着宋永昌看了片刻:“宋兄,以你的身份和实力,我觉得你当个营管代(营长)都算屈才,怎么也得和我一样,至少做个标统。”
宋永昌连连摆手道:“您折煞我了,我哪有本事和您平起平坐,能在您手底下寻个差事,都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王标统摆摆手道:“都说是自己人,你怎么还那么客气。
我把话说明白些,吴督军最恨匪患,你想见吴督军,不能空着手去,得送一份大礼。”
宋永昌连连点头:“我记下了,这份大礼,我一定送上。”
王标统拿着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问道:“你打算怎么送?”
他这话问的,让宋永昌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把自己想要反水的事情冠冕堂皇的说出来。
王标统把茶喝了,接着说道:“我听说林家老三林少聪失踪了,你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是浑龙寨做的?”
“不能吧!”宋永昌立刻摇头,“这事儿我都没听说过。”
王标统笑了:“你没听说过,那咱们就打个比方,假如说这事儿是浑龙寨做的,你说林家会不会为这事儿和浑龙寨打起来?”
“我觉得还是不能,林家老三是个傻子,在林家根本不受待见。”宋永昌拎起茶壶给王标统添茶,额头上冒出了细碎的汗珠。
王标统叹道:“再不受待见,他也是林家的人,终究是林家的脸面。
林家在黑沙口盘踞多年,是沈大帅亲自任命的执事,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身份也有身份。
要是真和浑龙寨打起来,你觉得谁的胜算更大?”
宋永昌把茶杯送到王标统近前:“我还是觉得……他们打不起来。”
王标统接过茶杯,看着宋永昌道:“我就是打个比方,如果他们真打起来了,你觉得谁会得了便宜?”
茶水在手里端着,王标统一直看着宋永昌。
宋永昌知道瞒不住了,只得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回答道:“真到了那一天,还得靠标统多照应。”
“不用那么客气,剿匪是武人本分,咱们都是自己人!
万生州五方大帅,个个吃干抹净,还有多少油水能留给二十八位督军?吴督军也盼着你这样的人才!”王标统把宋永昌拉回到座位上,接着喝茶。
……
回到自己房间,郑琵琶赶紧说明情况:“二爷,那秧子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把您行李给烧了。”
宋永昌看了看地上的行李,严肃的批评了张来福:“来福,要有专业演员的素养,要爱惜道具!”
他不在意!
居然完全不在意!
宋永昌确实不在意,因为重要的东西都在他身上带着。
等支走了老于和老郑,老宋看着张来福道:“来福,该睡觉了,立刻进入表演状态。”
“好。”张来福躺在了床上,裹着被子,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不能找乘务员,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砰!叮叮叮!
有节奏的弹击声出现在了耳畔,张来福还以为老宋在画画,却发现自己的被子迅速膨胀了起来。
嘭!
被子破了。
被子里的棉絮一丝一缕爬在了张来福身上。
张来福想起身,试了几次,腰腿无法弯曲,没坐起来。
他想用手臂支撑一下身体,刚一活动胳膊,细碎的棉絮立刻勒进了皮肉,渗出了鲜血。
剧痛之下,张来福想喊,喉咙里像被塞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宋站在床边,俯视着张来福:“来福,一个月两万块钱,这么好的工作,你不想要么?
我挺欣赏你的,本来我想让你轻松自在的演戏,可你做事儿太没规矩。
从现在开始,没有你的台词就不要说话,没有你的戏码就不要乱动,什么是演员的素养,你现在懂了么?”
PS:三章已过,沙拉向诸位读者大人求月票了。我拥有这世上最好的读者大人,也必须给诸位奉上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