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蝗虫压境 (第2/2页)
“干点啥?”谢广福凑过来问,他刚才一直在扫马车上的蝗虫尸体。
"鸭子连土里的蝗卵都能刨出来,粪便还能肥田,等到了京畿道,养了鸭子,咱们还能做老鸭煲。"
赵老七发出一阵苦笑:“大妹子,我现在可没心情吃老鸭煲,我们三洼地刚运回来的盐和粮食,袋子被蝗虫割破了,损失不少粮食,我过来就想问问你们家锋小子,能不能再跑一趟,我们三洼地的人真的要断粮了,我这老头子是护不住粮食也护不住银子,打算用最后一点银子买些续命粮给村里的老人和孩子,我们三洼地也想和你们村学习,把公账花了,换人命,你们也知道,上次在汝阳府,我们买的粮食被抢了,还死了三个女人,这回刚买的粮食,一口没吃上,又喂了蝗虫,现在,手里最后一点银子了,可不能再出意外,所以我求上门来了。我老头子代表三洼地一百五号人先谢谢你了。”
李月兰听到这都忍不住同情起三洼地的遭遇,银子花了不少,粮食一口没吃上,她转头看向儿子。
谢锋对她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腰包,抬脚跟赵老七走了。
承安州的地势低,地下水丰富,生活用的井水还是有的,但是年年被蝗神点名。
承安州的老人们都说:“一年三熟,也抵不住一年三吃。”
说的就是吃春苗、吃夏麦、吃秋稻,于是承安州把蝗灾叫“三吃”,把日子叫“挨吃”。
今年头两回蝗阵来得早,他们早就已经麻木。
每当蝗虫来袭他们的窗子一扇接一扇关上,窗户纸破了又贴新的,浆子里掺了苦艾和雄黄,窗户一关上,屋里就黑了,只剩灶膛里一点暗火。
住在承安州的百姓家家户户的窗棂外都挂着一截截竹筒,里头塞着干艾、花椒、硫磺,说是能赶走蝗虫,有些人干脆在窗棂上糊一层旧渔网,网眼密密麻麻,像给屋子戴了面纱。
等蝗虫过境后,他们的窗子重新打开,地上落了一层虫尸,踩上去“咔嚓”脆响,再用笤帚把虫尸扫进簸箕,动作熟练得像在扫落叶。
下午承安州又被蝗虫侵扰,知州王琮伏在案前,案头摊着一份折子。
他今年四十有七,在承安州上任五年,蝗灾折子写了五回,回回“仰恳圣恩,速发赈粮”,他都已经写习惯了。
“……今夏二蝗之后,田间仅余稗草,民间已掘草根为食。州仓旧谷三千石,去岁春赈动用一千二,今夏再发一千五,今所余者不足三百石。臣每闻夜哭,辄披衣巡巷,见老稚环灶而泣,盖无粒可炊。然臣不敢以民状上渎天听,唯念圣朝以慈俭为德,必不忍数万赤子转死沟壑。伏乞敕下户部,再拨赈粟五千石,或准臣以工代赈,开渠筑堤,使饥者得粥,而国赋不亏。臣自知叨禄无状,倘蒙恩准,当于州衙前植槐一株,以志圣恩,若不得请,臣亦无颜对百姓,唯当自劾待罪……”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最后写到“自劾待罪”四字时墨汁忽然晕开。
老师爷周朴在旁拨算盘,珠子噼啪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