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京官吃肉,百姓喝风 (第1/2页)
“老爷,”周朴低声道,“京师回文上月已明说:‘蝗患频发,各州府当自救,勿动辄请帑。’这回再乞五千石,恐……”
知州嗤笑:“自救?安澜棚要如何继续,咱们这都坚持三年了,总不能就这么断了,我能同意,有人也不会同意。”
周朴声音哑得像风箱:“老爷,上月户部刘郎中来信,暗示若想多拨粮,须以‘剿蝗军饷’为名,走兵部折子。”
“兵部?”王琮眉棱陡跳,“蝗虫又不是反贼!这折子怎么落笔?”
周朴叹气:“反贼还能招安,蝗虫可不会递降书。”
半晌,还是王琮才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老周,你记得去年腊月这位户部刘郎中刘俨怎么说的吗?”
周朴苦笑:“记得,去年腊月朝廷拨粮时,他说‘路途耗损’,一句话削掉三成。三成哪!三千石粮,眨眼没了一千石。耗损?耗损到谁家去了,大家心知肚明!”
“耗损?哼,”
他嗤笑:“刘俨的手段你我都清楚,报灾折子到他手里先压三天,摆足‘慎重’的谱,再核减,‘脚价’‘仓储折耗’,一刀砍,最绝的是他扣下的粮食兑成银子,银子再低价折成粮食,一进一出,又是两成落袋。何首辅四成,刘俨二成,沿途仓场、漕运、地方官再刮一成。真正的赈灾粮落到百姓碗里的,三成掺糠兑水,稀得能照见鬼,可咱们又能如何呢,咱们上了这条船,想下去?水淹到脖子,由不得你我。”
周朴把算盘往怀里揣了揣,声音更哑:“老爷,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刘俨到底是户部的郎中,还是何家养的一条会叼肉的狗?”
“他就是何首辅嘴里一条最会叼肉的狗,也是首辅何慎最得意的门生,听说他十五夜里进首辅府的排场,小轿走偏门,不进正堂,直奔后花园‘听雨轩’。一盏纱灯,一壶冷酒,两本账,一本‘明账’,给万岁爷看,一本‘暗账’,给何首辅看,何首辅看完,把暗账往火盆里一丢,顺便来一句‘水可以浑,别让它发臭。’你说说,这种人,谁敢和他对着干,是你不要脑袋了,还是我不要脑袋了?”
周朴腰弯得更低:“小人省得厉害。”
随即想起一事,压低嗓子:“小的听说,刘俨随身带一本《赈案录》,蓝布面子,里头夹羊皮,写的全是十年来的真数目,那东西要是漏出去……”
王琮目光一闪,随即又暗下来:“漏出去?咱们连粮仓的钥匙都在人家手里,拿什么漏?再说了,刘俨精得很,算盘珠子都是乌银打的,夜里都能听见钱响,谁碰他,他就让漕船‘翻沉’几条,死无对证。”
“老周,”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咱们现在也算何家的狗,仰他人鼻息而活,以后这种得罪人的话还是不要说了,他们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然咱们承安州连这三口稀粥都没得喝。”
周朴没接话,只静静立在一旁。
王琮沉默良久,重新铺纸。这一回,题目改了:
《请以工代赈开浚北河兼防蝗患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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