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投奔大帅 (第1/2页)
“我知道,朝中那些进士出身的文官,喜欢指点战阵。”
刘光世叹了口气,语声抬高了很多,说道:
“我们西军上次出征,说好了由我爹挂帅,汴梁那些相公们却直接干预指挥。
裁撤我家将领武官,换上汴梁的权贵子弟,鼓声一起他们丢下兵马跑了。
我爹的军令难以下传,以致先败于高粱河,再败燕京城。童贯花钱买了燕京,转眼又被人收回,摆明了是被金人耍的团团转。
事后,汴梁的相公们个个高升,却把我爹捉进了大狱。童贯到如今也没什么罪责加身,合着朝廷就不拿我们这些武人当人看!
现下汴梁被围!哪支军马是轻易调得出来的?还不是某的鄜延军闻命即行,宗泽一个大头巾,又来指点江山了,好!好啊!要不然再给某的各营各队都换上你们的武官?
这仗打的粮饷,打的军械,打的人命,都是某鄜延军自己的家当!鄜延路又有多少家底,可以支撑全军做旷日持久的相持之战?”
虽然刘光世带兵不行,但是角度找的确实好,这一连串的逼问,不光是让帐中自己人轰然叫好,连岳飞也没法反驳。
他涨红了脸,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毫无份量话来:“宗帅他不一样!”
“哈哈哈哈哈”
帐中鄜延诸将,全都笑了起来,笑的胡子乱颤,还有喷出酒水的。
“不一样?”刘光世站起身来,端着酒杯,一脸玩味:“那你说说,我们鄜延军该如何周转。”
岳飞此时还很年轻,你让他执掌军队,按照局势来排兵布阵,他真可能还行。
但是你让他随口说出,自己不熟悉的这几万人马的调度周转,他就是天赋再高,也很难说出什么来。
当然,要是个口灿莲花,能言会道的或许还行,偏偏他性子是那种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会信口开河的。
更让岳小将绝望的是,在他对面,将门嫡子小刘相公,正是一个口若悬河,能说会道的。
赵括见了他都得低调一点。
见到这河北小将语塞,刘光世更来劲了,借着酒意上涌,大声道“女真东路军狭半月灭燕之威,全师南下,锐气已成!如此局面,越是相持,越是不利。
只有以强兵断然直进,压迫女真鞑子回头向北,才是正解!某等西军,是大宋威名素著之师,并非尔河北人马所能比。”
帐中的人,更是轰然叫好,大力拍掌。
这河北小将来的好,比军妓献舞都助兴。
刘光世此时彻底进入了状态,觉得自己好似孙武附体,有不让吴起之能。
借着酒兴来回走动,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下去。
小刘再怎么说也是将门世家的弟子,虽然享乐无度,但是语声之中,仍中气十足,只是在帐中回荡。
尤其是如今大宋朝廷权威尽失,他说话也更多了底气,还带着对朝廷的几分不满,更让他好像是不畏强权,仗义直言般,多了些风采。
“所谓金国大军,胡虏而已矣,和夏贼无异!尔等河北人马,世代与契丹讲和,自小未经厮杀。
全然不知这胡虏之性,就是全为劫掠。某这里是数万军容壮盛之鄜延军,就算击破某这支军马,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西军,都要来解围国难,宿卫都门。
先前在大同府,定难军已经告诉你们该如何打了。那定难军不过是新建之军,哪里比得上西军是大宋数十年养育出来久经战阵的精锐?他们都能一战破敌,收复云中。”
“定难军周转了么?是不是一往无前,遇到鞑子就打!如今宗泽却让我这精锐人马听他调遣,在此地周旋而不战!”
刘光世狠狠逼视着岳飞,目光锐利,而岳飞向来不以口舌见长,纵然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努力地组织起一些话来,想要继续劝刘光世冷静。
而刘光世也没有给他开口反驳的机会,瞥见这河北小将要开口,马上狠狠一摆手,自顾自的继续大声说了下去。
“女真鞑子此次南下,多犯兵家大忌,没有布下后卫,直如撞木般撞入河北。这个时候不趁隙急进,还等到什么时候?”
“就要一举拿下武安、临邑,断绝女真鞑子北还之路,那时候再说扎下硬寨,厉兵秣马,整练全军之事不迟!”
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正在点头的鄜延军重将刘安世,说道:“等全军养精蓄锐之后,而女真被阻于京畿,进退两难时候。
“我们鄜延大军再骤然而出,一举底定河北战局。到时候,收拾大宋河山,恢复燕山府路,去汴梁朝二圣天阙,那时候你才知晓,谁才是真正力挽狂澜的大宋中流砥柱!”
“汝等追随本将,立下如此功劳之后,说不得将来也皆能出将入相,满床皆笏!有人劝我们畏首畏尾,岂不是自误!”
刘光世这番话水平很高,起调首先就不俗,收尾更是有力。
再加上他像貌威严,昂然负手站立上首,望之就像是天上地下第一名帅。
鄜延路的这一班心腹军将,都是他的亲信,此刻更是尽皆拍案而起,朝着刘光世深深行礼下去:“吾辈敢不为将主效死!”
岳飞此时站在大帐之内,看着慷慨激昂,一副名将风采的刘光世,突然有些堵得慌。
他在河北,屡次与女真鞑子交手,要是对方真这么好打,那倒好了。
你的兵马就在这里,来时岳飞就发现了,士气低迷,而将帅们却在在中军大帐里吃酒听乐,哪像他自己吹嘘的一般。
他说的再好听,在岳飞这种人眼里,纯属是放空炮。
眼见为实,所以岳飞反而更加担心,这种金玉其外的统帅,该不会葬送大宋最后这点强兵吧
女真鞑子如今势如破竹,别说完颜宗望的本部兵马,就是郭药师来到大宋,那也是一路横扫。
直到碰上宗泽,才算是有了一点来自抵抗军的压力。
再往南,可就是自己的家乡相州了!
从大帐内出来,岳飞满心担忧,现下他算是明白了,西军在伐辽时候的战败,不能只怪朝廷。
他们自己问题也很大,刘光世不是不通道理,见识也并不算荒唐,这一番筹谋,至少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但关键你不是那块料啊,你要是真有自己说的那种才能,这番大话也有落实的可能。
如今看你这兵营、看你这军心士气,看你在中军大帐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缺少统御大军的能力。
识见对了,能力却远远跟不上!志大才疏的主帅,配上这样一支士气甚低,疲惫涣散的大军。
纵然人马再多,又能吓住谁人?
而且这刘光世,刚刚执掌鄜延军,以前也没有什么大的胜绩。
他怎么就如此自信呢,完全把自家想象当成了现实。
甚至连女真鞑子也必须按照他的筹划老实行事,全然不接受其他的可能性。
岳飞是个很务实的人,他觉得这名年纪轻轻,就执掌鄜延军的小刘相公,要是不经过惨痛挫折,好像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敌人也自有他们的盘算!
没有人会完全按你的想法来打仗。
这世上,能指挥敌人的可能也会有,但那得是千年不遇的真英雄。
就以刘光世如今这个状态,别说自己拙于口舌了,就算自己是苏张复生,将口说出血来,也改变不了刘光世的念头!
走出鄜延军的兵营,岳飞看着那些精壮的鄜延军士卒,还有他们身上,百战养出的气势。
这无疑是一支强兵,可是将帅呢?
看向那酒气熏天的中军大帐,岳飞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回到鼓山,岳飞独自进入宗泽的大帐,宗泽正在俯身观看一份军报。
他抬了抬头,然后又低了下去,“鹏举回来了。”
岳飞抱了抱拳,叉手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部说了一遍。
宗泽一下抬起头来,倒吸一口气,懊恼道:“祸事了,祸事了!我该亲自去的!”
鄜延军的支援,是宗泽期盼已久的,他在磁州打的太艰难了。
虽然有李纲在京畿前线为他筹备物资,主战派占了上风之后,江南的漕粮也供给得上。
但是女真兵马太多,在燕山府打的太顺利。
河北义军虽然复仇的决心是有的,但毕竟是刚刚成军,前不久还是农民。
对面不管是郭药师的常胜军,还是女真鞑子,都是打了十几年仗的兵。
岳飞看着宗泽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便劝道:“宗帅就是亲自去,那刘安世也未必听得进去宗帅的金玉良言。”
宗泽说道:“本朝重文轻武,我这进士出身的文官,在西北监军时候,多有胡乱指挥者。所以他们西军,不信任文官,我早该料到这一点。”
“如今我又没有亲自去劝说,他定然以为我轻视于他,说不定还存着一些怨气。”
岳飞想起刘安世的话,心中暗道他确实有怨气,尤其是对朝廷处置了他爹刘延庆这件事上。
说起来,刘延庆虽然有罪,但是罪过更大的童贯却没有事。
这本身就不对劲。
但是无论如何,如今的战局是最重要的。
宗泽犹豫了片刻,说道:“就让我再去一趟吧。”
他这几日身体不好,帐内众人都有些担忧:“如今磁州沿途多有女真哨骑,若是派出的人少了,难以护卫宗帅周全,可派出人多了,反倒容易引来女真大军。”
“女真骑兵比我们快。”
“宗帅不可亲往!”
宗泽权衡再三,确实危险太大。自己并非身强力壮的武将,这几年被贬黜,越发地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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