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西军出征 (第1/2页)
人心这东西,有的人小心翼翼维护收拢,尤怕做的不好。
有的人却轻易损耗,根本不当回事。
陈绍在随手拨弄着护商队送来的种子,心中想着河北义军的事。
河北义军,因为宗泽的奔走,难得放下了仇恨,选择和大宋站在一起。
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你赵佶把蔡攸派去祸害河北,这才过去几天,难道都忘了?
可他竟然毫不在乎河北的民意。
回想起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陈绍依然对赵佶印象深刻。
也难怪他能把李安弼、马植这些人骗的晕头转向,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无论外貌气质还是修养见识,赵佶都很能唬人。
但是真对他有了一定了解,就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了。
再想到丧乱之中,那些河北的百姓,其实很多都已经不怕死了。
只恨死的很轻,不能报仇雪恨,毕竟河北实在是太惨了。
后来岳家军的战斗力,足以说明一切。
陈绍叹了口气,像赵佶这样的人,一个就足以改变历史,造成无数人家破人亡,甚至给后世百代留下遗憾;
而河北义军这样的人,无数个凑在一起,再给他们配上一个旷古烁今的名将岳飞为统帅,依然难以改变局面。
历史之残酷,思之令人扼腕。
多少英雄豪杰,壮志不能酬,自己如今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不能给赵佶这种人继续逍遥快活,祸害中原的机会。
其实以陈绍如今的地位,他想要吃喝玩乐,也是很容易就能做到的。
但是他不敢,生怕翻车,此时翻车就不是自己的事了,而是要做千古罪人。
看他握着种子不说话,许进问道:“节帅,可是瞧出这种子有什么问题?”
“没,我在想河北的事。”
许进闻言,生怕陈绍提兵去河北,此时对定难军来说,实在不宜东进。
他陈绍离定难军越远,就越是有人会按捺不住,等到了东边,难免会有人起了歹念。
毕竟此时只要弄死一个陈绍,定难军绝对是会四分五裂,沦为一个个小势力,从此再也没有机会逐鹿中原。
“节帅,要不然,派一大将,前往河北战场?”许进为了不让陈绍去,主动提出这个建议。
陈绍摇头道:“不行,此时河北局势太过复杂,各路人马都对咱们抱有敌意,若是冒然派人前往,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不能让自己手下,去河北那地方受罪。”
许进心底长舒一口气,只要节帅明白就好,如今女真和大宋,都巴不得节帅死呢。
其实陈绍比他还明白这一点,他只是不说而已,自己一死,整个西北恐怕又要乱成一锅粥。
定难军就是靠他一个人黏合起来的超强势力,除了都是陈绍手下之外,他们彼此的利益关系并不大。
谁都难以服众。
“对了,听说西军要来了。”
陈绍点了点头,西军来赴战,是他意料当中的事。
只不过他没想到,折家军也来了。
如今西军中,老种年迈不顶事,而且闭门不出,在家中养老。
老刘相公刘延庆,在伐辽时候的表现,让他彻底沦为笑话。但是刘家的底子确实厚,如今由刘光世接手,依然有相当的实力。
西军中,原本势力较强的种、刘、姚、折四家,折家又是出了名的只在乎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所以西军如今由姚古扛旗。
这次出兵勤王,就是姚古挂帅。
——
岚州府宜芳附近,群山环绕,在群山之中,有两条河流分别穿行而过。
其中一条就是岚水南支流,岚水在岚谷县的县城附近分流,而北面河谷所对应方向就是窟谷寨正面。
南支流则经宜芳至娄烦,汇入汾河当中。
另外一条河流是蔚水,自宜芳西面吕梁山中发源,蜿蜒曲折,流入黄河之中。
从合河津出发,顺着蔚水河谷前进,只需要绕过高及数百丈的黑茶山一带山脉,就可以威胁岚州西面要隘合河县。
所以此地历来是守备的重点区域。
本来女真鞑子,眼看就要拿下河东,这地方的重要性更是被拔高了好几层。
此时陈绍守住了应州,趁势拿下大同,河东方向来自女真鞑子的威胁已经没有了。
但是折家依然在此布置了大量人马,足足有八千人之多。
折家的兵马,此时确实是够用的,原本在暖泉峰附近,策应定难军的防线也因为定难军拿下了东胜州,而变得可有可无。
此刻沿着蔚水河谷,烟尘四起,大队宋军旗号飞扬,金鼓喧天,正以壮盛军势,向东而进。
姚古挂帅,汇合折、刘、种,四路人马,在山中集结了主力之后,就在合河津杀马祭天,誓师出征。
并飞章急报汴梁和太原两处。
报太原陈绍处,就说女真兵压汴梁,西军上下都欲死战,要借道河东而进,以保大宋社稷。
报汴梁,则说西军世受国恩,此次出击,必然要挫动敌锋,将女真鞑子杀灭,并且还要收伏燕山府路。
还望朝廷源源接应粮草辎重。
不过给朝廷的文报中,他们还是列举了此次出兵的数目,说是姚古麾下五万兵马,刘光世的鄜延军出兵四万,兵精将勇;折家出兵两万,虽然数目不多,但都可称敢战之军。
至于种家军,是小种率领以为策应。
并且明确表示,如此军容,足以击溃女真东路大军,只要朝廷钱粮及时,杀到会宁也不是不可能。
实际上他们的人马,加起来也就四万左右战兵,水分很大,纯属为了捞粮饷。
姚古甚至专门跑去永乐城,告诉老种,鄜延路是刘家地盘,还望老种相公约束西军各部。
不要用以为后殿的名义将手伸进来,不然扰动前方军心。逼得鄜延军放弃唾手可退之敌,渡河回转,那时候大家就不好厮见了。
他说是要老种约束西军,其实西军都有各自固定的地盘,百十年从未互相侵占。
说白了,就是让老种警告一下定难军,毕竟西军中,只有种家和定难军的陈绍有亲戚。
老种见到志得意满的姚古,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说你们报上十一万人马,是不是太看不起大宋了,你怎么不报二十万呢?
姚古回来之后,对老种仅存的那点香火之情也没有了,骂了一顿之后,第二天来了个骚操作。
派人去追击报信人,将对汴梁的说辞,改了一番。除了夸耀此次西军军容壮盛,以为必胜之外。
不再细说四大家族各派了多少人,只说此次西军东进,一共有二十万朝廷恩养百年的西军健儿。
朝廷要是按二十万给,他姚古就还按照原本的发。
而且表示自己这二十万人,绝对不以击败区区流窜之鞑虏就满足了。
西北的这些将士,当率二十万虎贲扫灭女真,重定朝纲。
这份奏章,要是放在以前,老种是绝对不会让他以西军的名义发出去的。
几乎是将西军这些年死战的情分,全部丢个干净,朝中诸公看到之后,今后对西军的信任就更不剩一点了。
永乐城外,久不出面的老种,此时来到了小种的营中。
看他的气色,反倒比从伐辽战场退回来时候好多了。
兄弟两个站在永乐城的矮楼上,看着下面整装待发的种家军。
“兄长,外面都说你身子骨不行了,怎么不多出来走动走动,免得叫姚古那厮如此上蹿下跳,我看着就烦。”
西军中,只要老种还能主事,是轮不到姚古蹦跶的。
其实小种也就是性格不行,太过高傲,不然也比姚古有资格。
老种呵呵一笑,“年纪大了,不想动弹,乐得清静!姚古想动,让他去好了。”
“他?他未必有这个能力!”小种不服气的说道。
也只有在老种跟前,他才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老种呵呵一笑:“有时候,是人的能力决定事情的成败,但也有很多时候,是时势造英雄。”
“兄长,你真觉得姚古这次”
老种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而是缓缓说道:“他有机会,不管你是不是看不起他,但是从他这几日的举动来看,这个机会,他应该把握不住。”
小种原本是看不起姚古的,但是他很相信自己兄长,当初大宋刚要和女真结盟,童贯迫不及待去伐辽取燕时候,种师道就上书劝谏。
直言与女真结盟,天下必乱。
如今果然应验。
老种缓缓说道:“陈绍的地盘在原本夏贼的土地,与中原之间,隔着我们西军。这是他的一个致命伤,这让陈绍根本不敢东进。姚古则不一样,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杀到东京,勤王解难,立下不世之功。”
“朝廷真赶走了女真,下一个要对付的,绝对是陈绍。他如今的地盘,太过狭长,又没能取得两淮、荆湖、江南、河北这种膏腴之地,没有足够的粮食支撑。”
“所以这次在女真东路军被赶走之前,他能拿到多少土地,将决定后续的局势。”
小种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兄长,陈绍真的要反?”
在他看来,陈绍还算是很有担当的,在大宋如此危机的时刻,主动出击,挡住了来势汹汹的完颜宗翰。
而且面子上,一直对大宋十分的尊崇。
种师道没有说话,背着手站在风中,哪有一点风烛残年的衰败模样。
“他如今也是箭在弦上,发与不发,不是箭矢说了算。”种师道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平静,谈论这种事的时候,还能如此淡定,只能是早就看通透了。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就是撑,也要撑在大局已定时候,因为种家需要自己来掌舵。
局势如今还很复杂,说不好将会偏向何方。
大宋若是能击败完颜宗望,然后用大宋的物力和底蕴,扶持西军对付陈绍,事情真不好说。
每逢国难,大宋从来不缺能人,听说李纲举荐提拔了几个官员,在河北战场大放异彩。
尤其是宗泽、张所等人。
至于西北定难军,也同样是人才济济,这一番碰撞,不知道要擦出多大的火花。
小种见兄长的模样,突然不想继续再问了,自己是大宋的边将,如今大宋都门被异族围攻,自己只要去勤王,尽到一个武将的责任就是了。
至于家族的进退,就让兄长来决定吧,他从来都比自己看得清!看的准!
小种下去之后,一声令下,大军就轰然而动。
种家军歩骑总计两万有余,连同在驻地动员的民夫等,号称五万,张开浩大声势,滚滚东进。
——
小刘相公刘光世,自小就是锦衣玉食,纨绔子弟。
老刘失势获罪,被庶出的小儿子刘光烈救出汴梁之后,就不再过问鄜延路军事了,全都交给了刘光世来管。
他也彻底的解除了束缚,将鄜延军牢牢掌握在手里。
这是个闲不住心思的人,此番和折家军一起向东进兵,刘光世和折家也有一番勾心斗角。
正常而言,从岚州走河东,折家最是熟悉此间的山川地势。
而且作为一个边境藩镇,同时与辽、夏、蒙古接壤,折家骑军常年与草原诸胡征战,虽然规模不大装备平平,但是经验丰富战斗力不弱。
折家步军负重善走,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步军。在原本的历史中,后来女真席卷北中国之后,女真重将评点北大宋所出精兵,共推折家所出步军为天下最。
有这样的队友,你就跟着就好了,真到了战场上,也要多多借鉴听取人家意见才对。
可刘光世不这么想,你折家派出这么点人,就不配拿和自己一样的军饷,乖乖在后面跟着捡点残羹剩饭就是。
同样的,折家也不老实,对他们这种藩镇来说,保存实力是最重要的。我为了你大宋拼光了家底,恐怕等来的不会是奖赏,而是裁撤藩镇了。
折家这样一支熟悉地形且有相当战斗力的兵马,本来应该是为先锋而进。张开正面,为大军哨探。而鄜延军则后续跟进,随时应援前锋。
但是在军议之时,折可求却只要以折家兵力单薄,经不起过大折损,只能用以掩护大军侧翼为辞,坚决不肯打头阵。
这个时候的刘光世意气风发,刚刚领兵,而且还未曾与女真军交手。
这人后来以胆小出名,但是此时还真不惧战。
他觉得女真兵马也就那样,陈绍能赢,我刘光世凭啥不能赢。
折家坚持不肯为前锋,正中刘光世下怀。
那你干脆就去后军殿后,也别在侧翼掩护了,我们不用你掩护。
折可求又不乐意了,两人吵嚷了一路,最后姚古出面,让折家在右翼行进。
然后又偷偷和刘光世私下商议,说是会把折家的粮饷扣出一部分来,优先供给鄜延军。
刘光世本来就是打的这个算盘,这才做出一副勉强同意,给足姚古面子的姿态来。
如此这般,总算是将出兵各项事宜确定下来。然后就是一副浩浩荡荡出师的景象!
刘光世以麾下三千骑为前锋,当初他老子刘延庆兵败白沟河,刘光世一直觉得是因为杨可世无能。
让萧干突然杀到了侧面,这才导致大军无法施展开,最终兵败。
西军怎么会不能打呢?
刘光世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西军是大宋最能打的军队。
如今由自己来指挥,定然足可压迫女真东路军回转,到北边继续另拣软柿子捏去。
如此自主帅刘光世开始一脉相传下来的骄狂,在鄜延军中十分常见,人人都不服不忿的,要去为伐辽时候的惨败洗刷耻辱。
——
五台山区,吴璘率领灵武军站稳了脚跟。
附近几个县治,恨不得把他们供起来,因为女真一旦打破了应州,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
太原都在他们身后。
陈绍正在此地的营中,巡视军营,布置针对蔚州的攻势。
外面走进来的亲兵,带来了各地军报,其中就包括姚古的书信。
陈绍在箭楼下的木墩上坐下,开始浏览军报,瞧一瞧有没有紧要的事件,周围是一群武官。
西军出征,陈绍压根没在意。
你爱出不出!
说实话,在伐辽之后,他就不怎么把西军这个团体看在眼里了。
以前在陕西,你们确实能苦战,但是能被童贯压制这么久,内部多少有点问题吧!
像刘法、刘仲武、王厚这些猛将,在西军也是根本混不开。
唯有那几个将门,才是西军中永远的‘婆罗门’,高高在上,自命不凡。
首先作为一个利益团体,西军内部派系太多,而且没有一个真正强力的人物能压住群雄,就决定了他们没有什么上限。
参与逐鹿,绝无机会、作为打手,都显得有些不够能打了。
而且不思进取,上层奢靡之风,和汴梁一脉相承,属于是臭味相投了。
底层将士,没有上升渠道,在陕西和西夏打仗,他们还会因为保卫家人而奋战。
出了这里,让下面的苦哈哈西军士卒,为了将主的前程打仗,战斗力顿时减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