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朕之肱骨,国之栋梁! (第1/2页)
滁州城下,连营百里,旌旗蔽空。
高迎祥、张献忠联军的二十万大军,将这座江淮重镇围得水泄不通。
然而,一种不安的情绪却在几位义军首领之间蔓延。
各地塘骑如走马灯般送回消息,明军各部正在往南直隶赶来,一张巨大的包围网似乎正在缓缓合拢。
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
高迎祥、张献忠、马守应、张一川等主要首领齐聚一堂,几人对于到底要不要打滁州,产生了不小的分歧。
“闯王,八大王!”
马守应脸上带着忧色,率先开口道,
“官军这回动静不小啊!
“洪承畴在西边虎视眈眈,卢象升在东边厉兵秣马,咱是不是先缓缓?”
“咱们这二十万人目标太大,滁州城又是城高墙厚,万一久攻不下,被官军合围在此,后果不堪设想啊!”
“依我看,不如趁早转向,跳出江淮,回河南、湖广去,那里咱们更熟络!”
张一川也紧跟着附和道:
“说得在理。”
“卢象升这是摆明了请君入瓮,等着咱们一头撞上来。”
“滁州是南京门户,官军必定拼死来救,硬碰硬,吃亏的恐怕还是咱们。”
马守应和张一川等人实力较弱,因此也比较谨慎,他俩始终认为应该保持游击作战,避免与官军硬碰硬。
尤其是眼下卢象升的部队正在附近。
但张献忠可听不得这个:
“放屁!”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怕个球!官军拢共才多少兵马?”
“洪承畴被罗汝才他们拖着,能来的最多是卢象升那几万人!”
“咱们二十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他走到简陋的舆图前,用手指重重地点着滁州和南京:
“根据探哨传来的消息,滁州城里撑死了也就三四千守军,其中大半还是民夫乡勇。”
“只要攻破滁州,南京就在眼前!”
“南京是什么地方?那是朱明王朝在南方的重镇,陪都!”
“城里那帮勋贵官老爷们,个个肥得流油,却胆小如鼠。”
“等咱大军一到,怕是城门还没撞开,他们就自己开门投降了!”
“入主了南京城,咱老张头顶这个皇帝的名号,才算是实至名归!”
听了这话,一旁的高迎祥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显然是对张献忠急不可耐的做派颇有微词。
拿下南京,那是为了称帝吗?南京城后的江浙、苏松一带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但眼下大战在即,高迎祥也不好驳了张献忠的面子,只能跟着附和道:
“八大王所言极是。”
“先不说改元建制一事,只要打下南京,咱们就能直奔江南一带。”
“江南可是朱明王朝的财税重地,只要咱们能占住南方,断了朝廷的粮饷,则大事可成矣!
“北方连年天灾,中原更是饿殍遍地,朝廷在这些地方根本收不上税,断了钱粮军需,他崇祯小儿拿什么来剿咱们?”
“届时,你我兄弟或许真能在这江南富庶之地,打下千秋基业!”
“如今我军气势如虹,兵力更是数倍于敌,如此优势下,倘若还要临阵退缩,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这滁州,必须打!”
在高迎祥和张献忠的劝说下,马守应、张一川等人也渐渐放下警惕。
称霸江南的巨大诱惑和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让他们决定豪赌一把。
崇祯九年正月初八,滁州城下鼓声震天,号角连营。
担任首攻的是张献忠的西营精锐。
孙可望、刘文秀各领两千本部精锐,驱使着外围的流民百姓,朝着滁州城发起了猛攻。
“杀进城去,金银、女人都是你们的!”
张献忠身披甲胄,亲临前线督战。
在他的呼和声中,西营将士们扛着新制成的简陋云梯,推着以厚重门板加固的冲车,脚踩薄雪,如同潮水般涌向滁州城墙。
“给我顶住!”
“只要顶住一天,卢总理的援军旦夕便到!”
城头上,滁州知州刘大巩,太仆寺卿李觉斯面色凝重,大声指挥着守军。
民壮们不停搬运着火药炮弹,官军们则在七手八脚地摆弄着城头上的红夷大炮。
“放!”
随着刘大巩一声令下,城头火光迸现,硝烟弥漫。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三门红夷大炮率先发出了轰鸣。
重达八斤的弹丸裹挟着寒风,呼啸着砸入密集冲锋的人群,瞬间便犁出数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城墙下,残肢断臂与碎裂长枪、盾牌一同飞上半空,惨叫声连连不断,甚至短暂压过了后方的战鼓声。
一枚炮弹直接命中了一辆冲车,瞬间便将其炸得四分五裂。
冲车旁的士兵猝不及防,被木屑溅了满脸,顿时血肉模糊,在地上捂着脸哀嚎打滚。
紧接着,碗口铳、佛郎机等中小型火器也纷纷开火,铅子像是雨点般从城头泼下,将冲锋在前的西营将士们成片成片地撂倒在地。
垛口处,守军的箭矢如同阴狠的毒蛇,时不时地从远处飞来一箭,不停地收割着城下将士们的性命。
孙可望挥舞着腰刀,格开一支流矢,怒吼着带人向前猛冲:
“不要停!给我冲过去!”
“只要靠近城墙,官军的火炮就没用了!”
在他的带领下,西营将士们顶着巨大的伤亡,鼓足了劲朝着城头猛冲。
期间,不断有人中弹倒地,被后面的人踩踏而过,泥泞的土地很快被鲜血染红。
很快,悍不畏死的士卒们冲到了城墙根下,奋力竖起云梯。
身披双甲的老营精锐一手格刀,一手顶盾,开始源源不断地向上攀爬。
见此情形,城头上的刘大巩立刻招来亲兵,厉声吩咐道:
“快!把一窝蜂扛过来!”
很快,十来个样式奇特的木箱被扛了上来。
这些木箱长约四五尺,内部中空,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数十根粗大的火箭,每根箭矢尾部都连着引信,组合在一起,看上去既骇人又壮观。
守军们迅速将发射箱架在垛口,调整角度,对准了云梯最密集、攀爬敌军最多的西面城墙。
“点火!”
随着守将一声令下,十几个“一窝蜂”被同时点燃。
“嗤嗤嗤——”
引信剧烈燃烧,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下一秒——
咻咻咻咻咻!!!
一阵刺耳的轰鸣和尖啸声猛然炸响,火箭喷吐着炫目的尾焰,从木箱中蜂拥而出!
城头上仿佛腾起一片火云,浓烟呛得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数百支火箭连绵不绝,毫无准头地向城墙倾泻而下。
它们有的直直撞向云梯和人群,有的在空中胡乱飞舞,划出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有的甚至刚飞出去没多久,就在空中直接炸开。
面对如此凌厉的火箭,正在攀爬的西营将士们根本无处可躲。
火箭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命中一个士兵的胸膛,“噗”地一声透甲而入,巨大的动能不仅将他本人射穿,甚至带得他向后飞跌,撞倒下面一串人。
更多火箭则是猛烈地撞击在云梯上、城墙上,或是直接在人群中爆炸开来,破片和火焰四散飞溅。
一架云梯被数支火箭连续击中,瞬间燃起大火,爬在上面的士兵变成了惨嚎的火人,如下饺子般不断坠落。
城墙根下陷入了一片火海当中,被直接射死、炸死、烧死、踩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刘文秀亲自督战一架冲车,数十名壮汉喊着号子,推着这笨重的冲车,不断撞击着城门。
城门剧烈震颤,门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见此情形,太仆寺卿李觉斯立刻带着守军赶到城门处,将早已备好的火油一头淋下。
只听“轰”地一声,冲车瞬间被烈焰吞噬,推车的民夫和士兵们也跟着变成了火人,哀嚎着四处翻滚。
战斗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深夜,西营伤亡极其惨重,城下尸积如山,攻势却毫无进展。
张献忠眼看官军火器凶猛,强攻损耗太大,只得下令鸣金收兵。
就这样,起义军的第一轮攻势被轻松化解。
首战失利,当晚,几位首领便再次齐聚中军大帐,重新商议破城之法。
张献忠气得暴跳如雷,怒骂道:
“狗日的!这滁州城是铁打的不成?哪来这么多火器?!”
“老子听着动静,甚至还有千斤重的红夷大炮!”
“难不成守军把南京武备库给搬来了?!”
众人都皱着眉,没人能回答他的疑惑。
此前他们攻城拔寨,还从未遇到过如此猛烈的炮火。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一个小小的滁州城,竟然有这么多五花八门的火器。
这帮义军首领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要命的火器,大多都是由南京和附近州县的官绅豪商们捐输来的。
自从凤阳皇陵被焚的消息传来,尤其是听闻流寇意图进犯南京,南京一带的官绅们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一旦南京失守,他们的万贯家财、身家性命都将不保。
在南京守备太监卢九德的号召下,各地官绅们纷纷组织起来,出钱的出钱,出人的出人。
就这样,火炮弹药,辎重粮饷,被一车又一车源源不断地运往了滁州城。
“这火炮不除,咱们根本攻不上去!”
面对坚城利炮,帐中的几位首领可谓是一筹莫展。
可就在这时,张献忠突然灵机一动:
俺老张营里有个法师,他说官军炮利,可用法术厌之,使其炸膛!”
听了这话,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马守应、张一川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疑和荒谬。
“这……这能行吗?”
“且不说有没有效果,在战场上,法术又该如何施为?”
张献忠急了,连忙劝道:
“怎么不行?”
“法师说了,只需妇人鲜血若干,他就能施法破开官军火器……”
虽然听起来荒谬,但这类迷信的想法,其实在起义军里传播甚广,一点也不奇怪。
这帮起义军大多都是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书,对鬼神之事普遍存有敬畏之心。
再加上明末社会动荡,民间各类秘密宗教和巫术信仰盛行,像是白莲教这类造反专业户,更是教众万千。
许多士兵乃至中下层军官都深信各种“法术”、“符咒”能在战场上起到奇效。
因此,尽管众人都觉得此法残忍而且匪夷所思,但谁也不敢断定它一定无效。
就在此时,高迎祥站了出来,断然否定了张献忠的提议:
“八大王,不可!”
“此等巫蛊之术,虚无缥缈;战场搏杀,岂能儿戏?”
“咱们二十万人,难道还怕了几门火炮?”
“听我的,明天用穴地攻城之法!只要能挖掘地道直抵城墙下,便能用火药炸塌城墙,破城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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