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自己看着办 (第1/2页)
说来,刘荣前几年,也曾像摸像样的搞了几场科举。
彼时,刘荣也不是不知道当今汉室,读书人数量太少,知识还没有普及,甚至都未必存在知识普及的土壤。
但刘荣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将科举制度提前数百上千年,推上了华夏历史的舞台。
为什么?
刘荣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为了选拔官员。
——全天下就那么几万读书人,老的老小的小,再去掉一批书呆子、老学究,能不能剩下三五万人都不清楚。
这还选拔个屁啊?
一道诏谕,把愿意来的都拉来做官,从而增强朝堂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力度,推动中央集权,才是刘荣应该做的事。
但刘荣却还是选择科举。
这么做的目的,便旨在通过这种近乎透明,且看得见、摸得着,根本不讲究出身贵贱的选拔方式,来为读书人、为‘知识’做宣传。
刘荣是想通过科举,来让天下人看到:除了入伍从军,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底层民众并不是没有第二条上升渠道。
尤其对于底层民众、贫苦老农而言,供一个读书人,可比供一个武夫、一个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猛人,要轻松许多。
还是那句话。
供养一个武人,尤其还是能在战场上游龙的猛人,其培养成本是无比巨大的。
从小到大的吃食,锻炼,药物,名士,几乎缺一不可。
脱产更是题中应有之理。
而这样一套培养模式,对于一个堪堪维持生计的农户家庭而言,无疑是空中楼阁。
——一个原本可以帮忙种地的男丁,却从小脱产,完全不参与家庭劳作,这本身就是一项巨大的成本。
更别提昂贵的肉食、药物,以及成本上不封顶的名师教导,任何一项,都不是底层所能染指、所能遐想的。
尤其要命的是:这样一套培养模式,最终也并不是百分百能培养出一个猛人,能在战场上百分百建功立业,并使家族鸡犬升天。
习武这个东西,是讲究天赋的。
如此海量的资源,十几二十年的时间砸下去,最终是有可能培养出一个胸大无脑,一身腱子肉,却没有半点脑子,更没有半点胆略——上了战场就尿裤子的懦夫的。
就算运气不错,最终成功培养出了一个猛人、勇士,上了战场,也照样可能在建功立业之前功败垂成,马革裹尸。
所以,对于底层农户——甚至对于任何家庭而言,这套培养模式,都是一个投入极高、成本极大,若成功则回报极为丰厚,同时风险又极大,有相当大的概率失败,且失败后果极为惨重的模式。
道理很简单。
一家农人,为了培养这么一个武人,很可能是兄弟姊妹好几家合力,一起熬十几二十年吃了上顿没下顿,补丁上面盖补丁的苦日子,才能勉强供的起的。
结果供出来了,可能不中用;
就算中用,也可能死在战场上,让十几二十年的投入、苦日子都打了水漂不说,还损失一个壮劳力。
这代价太过于惨重,风险也太大,根本不是底层民众所能承受的起的。
——就算不培养武人,寻常农户家庭意外损失一个壮劳力,都是要元气大伤,甚至可能就此家破人亡的!
而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宗族,连续十几二十年奉献所有,几乎是赌上宗族命运去培养一个武人,最终结果却有可能是这个武人,在前线成为炮灰?
这个下限实在是太低,也太令人接受不能。
反观读书,对于底层民众而言,风险就没这么高了。
武人要好吃好喝,要营养,要名师,要武器军械,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读书人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笔墨纸砚?
那根棍子在地上写字行不行?
名师指导?
爬墙跟,偷听老儒的诵经行不行?
有的是办法省钱,甚至近乎零成本汲取知识。
而且‘学成与否’所造成的后果,也就是上下限,对农人而言也相对更容易接受。
读不出来又怎么着?
做个账房先生也好,替人写写书信也罢,总归是一门活计。
至不济,实在实在没读出来,也不过是脱产十几年。
确定读不出来了,照样可以拉回来帮忙种田,恢复为家里的壮劳力。
总不至于读书读不出来,就把人读死了不成?
很多时候,华夏底层民众就是这样。
他们是最淳朴,同时又最精明、最有开拓精神,同时又作为谨慎的群体。
当你想动员他们,给他们画大饼时,你跟他们说‘成了如何如何’‘只要成功就怎样怎样’,确实是有一些效果的。
但再有效果,也抵不上这么一句:就算没成,也还能如何如何。
就算失败了,也不至于如何如何。
就好比后世新时代,华夏蹴鞠发展惨不忍睹——发展越差,家长越不愿意让孩子去踢,越没有孩子去踢,又反过来发展的越差。
那家长们为啥不让孩子们踢?
真的是因为华夏蹴鞠发展的不好,孩子没有机会踢世界杯、没有机会成为世界级球星吗?
然,也不尽然。
很多时候,华夏民众——尤其是底层民众,在为子嗣规划未来时,都更看重下限有多低,而非上限有多高。
你给一个华夏家长说,你的孩子有天赋,只要学蹴鞠,就有很大概率成为球星,那他们或许会心动,却依旧会慎重。
但你要是跟他们说:我带你孩子去练,练不出来我也能保障他的文化课,保证他有大学上,那家长大概率就不会再反对了。
归根结底,华夏底层民众,是无比现实的一个群体。
他们会憧憬天上掉馅饼,但绝不会为了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微弱可能性,去进行太过巨大的投入。
他们幻想中彩票,但绝不会卖房梭哈;
他们幻想发大财,但绝不会破釜沉舟。
他们永远会为自己、为儿女留好退路,然后告诉自己:实在不行,好歹还能如何如何。
从积极的方面来讲,这种谨慎,便造就了华夏底层民众与自身地位,以及所掌握的社会资源严重不符的抗风险能力。
从负面的角度来讲,这也算是一种认知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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