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山密寻敌刀盟救险 (第2/2页)
“进山后各自小心。”他的声音沉了沉,带着山风的凉意,“探子已撒出去了,记着,见着三棵长在一块儿的老松树,那石头缝里的苔藓都是带毒的,附近准有动静。”他顿了顿,指节叩了叩腰间的佩刀,“遇着情况别硬拼,让信鸽带消息回来——这铜铃响一声是安,两声是险,三声……”他没说下去,只让风把后半句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风忽然紧了紧,吹得竹笼上的布条猎猎作响,像面小小的旗。白鸽似懂非懂地歪着头,红绳上的铜铃又“叮铃”了一声,像是在替众人应下。
独孤战捏着那封染血的信笺,指腹按在“危”字的褶皱处,纸页被按得发皱。信是刀盟的老仆用炭笔写的,字迹抖得像风中的烛火,墨迹晕开的地方,还沾着半片干枯的指甲——那是老仆拼死从围困的山谷里带出来的信物,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褐色的血泥。
“咚”的一声,他将拳头砸在身后的岩壁上,石屑簌簌落在肩头。岩壁冰凉,倒让他发烫的太阳穴清醒了些。刀盟那群人,腰间的佩刀常年磨得能照见人影,走路都带着刀风刮过青石的锐响,此刻竟被堵在山谷里?独孤战想起去年在天古城的酒肆,刀盟盟主拍着他的背大笑,酒液顺着胡须滴在他手背上:“小战你记着,刀盟的刀,从来只往前劈,不往后缩。”那时盟主的刀就靠在桌腿,刀鞘上的云纹被摩挲得发亮,哪想得到如今会被黑衣人困成瓮中鳖。
风从谷口灌进来,卷着远处隐约的厮杀声,像无数把钝刀在石头上磨。独孤战忽然转身,靴底碾过地上的碎骨——那是昨天清理战场时没收拾干净的,还带着风干的血渍。“去备马。”他的声音像冻在冰里,“告诉弟兄们,把最好的马牵出来,马鞍上多捆两壶水。”
旁边的亲卫刚要应声,就见独孤战弯腰捡起那半片指甲,指甲边缘还粘着点布屑,是刀盟特有的粗麻制服料子。“这群杂碎。”他低骂一声,指甲被捏得咔嚓作响,“以为堵在山谷里就能啃下刀盟?他们怕是忘了,古剑门的‘裂石刀’能劈开三丈厚的岩壁,刀宗的‘缠丝步’能在刀尖上跳舞。”
可话虽如此,他跨上马时,靴跟还是在马镫上磕出了火星。亲卫跟在后面,听见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老盟主的左手刀法最忌讳被堵在窄处……但愿他们能撑到我们过去。”
马队出发时,朝阳刚漫过东边的山尖,把马蹄扬起的尘土都染成金红色。独孤战的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他忽然想起刀盟的人总爱说的那句话:“刀鞘是刀的家,可刀要是总待在家里,跟块废铁有啥区别?”此刻他只盼着,那些刀能早点从山谷里出来,哪怕带着伤,哪怕刀身卷了刃,只要还能劈,就好。
那些潜藏的奸细,像淬了毒的冰锥,藏在刀盟的衣襟褶皱里、鞍马缝隙中,甚至混在传递军情的信鸽脚环上。他们的每一次“失手”,都精准地捅在刀盟的软肋——粮草被引向黑衣人设伏的沼泽,突围路线被换成悬崖峭壁,连夜间哨位的换班时辰,都“恰好”与偷袭时间重合。
刀盟的血,顺着山路往低处淌,在石缝里积成小小的血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先前还能听见的笑骂声、刀鞘碰撞声,如今只剩伤者的**和压抑的喘息。有个刚入盟的少年,前几日还捧着新买的匕首向师兄炫耀,此刻却捂着被箭射穿的小腹,指缝间的血汩汩往外冒,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手里还攥着那把没来得及出鞘的匕首。
当第一个奸细被按在染血的石碾上时,刀盟盟主的刀劈下去,溅起的血珠落在他花白的胡须上,像结了层红霜。他盯着奸细圆睁的眼睛,声音嘶哑如磨过砂石:“我曾见你在篝火边说,想让妹妹过上好日子……”话没说完,又一把刀划破空气,第二个奸细被钉在岩壁上,惨叫声被风撕成碎片。血顺着岩壁往下淌,在地面聚成蜿蜒的溪流,溪水里漂着断裂的发簪、染血的令牌,还有半块没吃完的麦饼——那是某个姑娘早上分给奸细的,此刻成了最讽刺的注脚。
可总有漏网的泥鳅,滑得像沾了油。他们藏在伙夫的围裙里,躲在伤员的绷带下,甚至混在抬担架的民夫中,眼珠子滴溜溜转,把刀盟的虚实悄悄记在心里,再趁着换岗的间隙,将纸条塞进树洞里、石缝中。刀盟的人夜里不敢睡沉,总在梦里看见黑衣人顺着奸细画的路线爬上山坡,寒光闪闪的刀对着熟睡的弟兄……
走到常平国的峡谷时,连最勇猛的汉子都忍不住腿软。两侧的山壁直上直下,像被巨斧劈开的青铜镜,照出刀盟众人的狼狈——甲胄裂了口子,刀剑卷了刃,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层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弟兄的。忽然间,头顶传来“咻咻”的破空声,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暴雨般砸下来,钉在脚下的土地里,尾羽还在嗡嗡震颤。
“是埋伏!”有人嘶吼着举起盾牌,金属碰撞声瞬间填满峡谷,惊得崖壁上的野山羊狂奔起来,蹬落的碎石砸在人身上,疼得人龇牙咧嘴。黑衣人从两侧的岩洞里涌出来,手里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突然涨潮的黑海,一点点吞噬着刀盟仅剩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