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话 狩魔陷阱(6) (第1/2页)
林晚星赶走何汐的当日夜晚,荒废的野外。
军官站在队伍最前方,军靴碾过枯黄的野草,发出细碎的断裂声。黎明前的风裹挟着硝烟的气息,吹得他眼角发涩。身后的士兵们沉默得像一群影子,只有金属碰撞的轻响暴露着他们的不安。
“长官......”
他身后的士兵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军官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自己背上,像无数把钝刀在慢慢切割。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浸透了制服内衬。他突然想起那个没有窗户的审讯室——
铁链在水泥地上拖拽的声响,隔壁房间传来挥鞭和钝器击打肉体的闷响,其中还夹杂着不成人声的惨叫。军官的上司坐在阴影里,雪茄的微光中映出一双宛如鹰隼的眼睛。
“晨曦城二十万条人命,避难所三百二十七具尸体。”上司的声音像锋利的锯子锯着他的神经,“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还配穿着这身军装?”
军官至今都记得自己坐在审讯室时牙齿打颤的声音。他顶着快要让自己昏厥过去的恐惧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了红狐小队,推给了那个该死的何汐,甚至编造出“白色恶魔”的细节。说到最后,他的舌头都打了结,唾沫星子混着冷汗滴在审讯记录上。
“半个月之内。”上司用烟头轻轻点着桌面,每一下都像子弹上膛的声响,“要么你把凶手吊在城墙上,要么我把你的尸体挂在军部大门。”
……
记忆中的寒意让军官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回过神,看着前方简陋的避难所帐篷。夜幕的篝火旁,隐隐约约能看见几个老人牵着孩子走出来,枯瘦的脸上浮现出希冀。
“动手。”这两个字像锈铁般卡在喉咙里,但他还是吐了出来。
“嘭——!!”
第一声枪响时,军官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表。秒针走过三格,惨叫声才像破裂的脓包般炸开。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分成三组,一组封锁出口,一组驱赶人群,而最后一组——
他看向那些手持军用斧的士兵。每个人都经过精心挑选,175cm左右,肩膀宽度相近。斧刃在月光中泛着冷光,像一排整齐的獠牙。
“求求你们!!我女儿才四岁!!”
“我们不要救援了,饶我们一命吧!!”
“妈妈……妈妈醒醒……”
军官的指甲陷进掌心。他强迫自己观察尸体的每一处细节:斧刃切入颈部的角度,伤口边缘的撕裂程度,倒伏姿势的分布......必须完全吻合羽风对“白色恶魔”的证词描述。
“长官!!”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发抖:“三号帐篷里全是孩子,最小的还在襁褓里!!我在其他避难所也有家人……他们也是无辜的,我们真的要……?”
军官反手一记耳光抽过去。清脆的响声让整个屠杀现场都安静了一瞬。
“你想让我们的父母姐妹也变成这样吗?!”他揪住士兵的领子怒吼,唾沫星子喷在对方惨白的脸上,“现在心软,明天暴民就会冲进其他避难所抢夺物资!!那些贱民会把你妹妹拖进臭水沟,把你老母亲吊在路灯上,把你老爹的命根子给狗当磨牙棒!!”
年轻士兵的瞳孔剧烈颤抖着,最终松开了手。
当最后一个幸存者被斧刃劈开脊椎时,军官颤抖着蹲下来检查伤口。这简直太完美了——和羽风证词中那个被“白色恶魔”屠杀的避难所一模一样,就连溅血范围都分毫不差。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士兵们沉默地清洗着凶器。军官看着血水在河面上晕开,突然想起何汐那把猩红的斧头。真讽刺,那个蠢女人恐怕永远想不到,她视若珍宝的武器正在成为自己百口莫辩的铁证。
“全部烧掉,然后换上备用的军装。”他踢了踢染血的军装,“包括鞋底。”
鲜血染红了河水,随着水流缓缓消散。他们像一群幽魂,在黎明前悄悄回到了军营。
……
翌日清晨,军营食堂。
何汐顶着昨晚哭红的眼睛机械地剁着卷心菜,菜刀在砧板上敲出呆板的节奏。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林晚星衣帽间里的画面,那些华丽的裙子,精致的蕾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光的面料......
“肥猪!!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穿我的裙子?!我告诉你,把你卖了都赔不起!!现在,滚出我的衣帽间!!”
由于精神压力过大的缘故,林晚星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耳边,她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早就在那个地狱一样的学校中麻木了世界上一切的恶意,习惯了被否定,被蔑视,被默认低人一等。但此刻,这种痛楚却比任何旧伤都要鲜明。
“手腕要放松。”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大妈温暖的手突然覆上来,“对,就这样轻轻抖腕。”
何汐试着模仿,刀刃突然变得灵巧起来,切出的菜丝细得像柳叶。
“瞧瞧这刀工!”大妈惊喜地拍手,“丫头,你不是没天赋,只是之前没人教!瞧瞧你切的多好啊!你天生就该拿菜刀,比那些笨手笨脚的大老爷们强多了!”
“谢,谢谢阿姨……”她嘴角刚扬起一丝弧度,食堂大门就突然被撞开。几个浑身酒气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最前面的那个士兵正大声地嚷嚷。
“你们是没看见!那些尸体上的斧伤——”他比划着,“能从锁骨直接劈到胯部,和军官询问道的目击者证词分毫不差!”
何汐的呼吸停滞了。
“绝对是白色恶魔干的!!”另一个士兵灌了口酒,“要我说,红狐小队的覆灭也不是巧合吧!!军官就该把那个会玩火的可疑紫毛抓起来审——”
“哐当!!”菜刀从她指间滑落,刀尖扎进靴边的地板,在豁口中震颤着。大妈担忧的脸在她视野里模糊成色块,耳边只剩下血液冲刷鼓膜的轰鸣。
原来这就是军官的计划。
“白色恶魔又出现了......”
“斧头砍的......和证词一模一样......”
他们议论的每一个字都像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剜着她的心脏。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自己的双手上——这双握惯了血宴之斧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节处若隐若现的茧子,掌心的磨痕,每一处粗糙的纹路都在提醒她:
你和那些娇弱的,出了事只会哭泣和撒娇的女人不一样,你是个战士。
可为什么现在,这双手却连一把菜刀都握不住了?
“丫头?丫头!”
大妈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何汐茫然地抬头,看见大妈担忧的脸在锅炉冒出的蒸汽中模糊不清。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抱、抱歉......”她慌忙道歉,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大妈默默捡起地上的菜刀,用围裙擦了擦,递还给她:“没事的,丫头。听见这么可怕的事,谁都会害怕。更何况是你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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