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王贵 (第1/2页)
深夜。
打更人已经敲了第二次更。
陈迹站在银杏苑门前揉了揉脸颊,这才推门而入。
院子里,小满抱着小黑猫坐在石桌旁打盹,小和尚坐在石桌旁闭目念经。
听闻开门声,小和尚睁眼与陈迹对视。他的眼睛里似有一池湖水荡起涟漪,直接看进陈迹心底。
那一身月白袈裟披在身上,温柔得像是一轮月亮。
陈迹见他眼神,沉默片刻,洒然笑道:“这么看我干嘛?”
小和尚低头,双手合十:“施主,莫把‘我执’当本心了。执为烦恼根,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施主其实知道自己心意。”
陈迹靠在门框上感慨:“我都不知道自己心意,反倒你比我更清楚些……”
小和尚凝视着他的眼睛:“施主,我佛有云,见自己、见众生、见天地。见天地时要谦逊、见众生时要悲悯、见自己时要清醒。”
陈迹反问:“怎么清醒?”
小和尚认真道:“你不妨越过前尘,再看当下。”
陈迹笑着再问:“没有前尘,何来当下?”
小和尚叹息:“施主,心无挂碍,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世间多有痴人,可最终不过大梦一场,如镜中花、水中月。或许你执的,只是你从镜中、水中看到的,真摸到时也就破碎了。”
陈迹笑着说道:“摸到了再说。”
小和尚面色渐渐肃穆:“施主,贪嗔已斩,痴字为何迟迟不去?”
陈迹往院子里走去,顺手摸了摸小和尚光滑的脑袋:“我要有那本事,不是早把痴字斩掉了吗?连贪嗔二字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斩掉的,净听你胡说了。”
小和尚赶忙道:“小僧可没有胡说。”
小满闻声醒来,睡眼惺忪道:“你们在聊什么呢……公子吃过饭了吗?”
陈迹头也不回道:“吃过了,我先歇息了,你们也早点睡吧。小满以后住东厢房,小和尚住西厢房,我自己住一个屋。”
小满微微一怔:“那怎么行?”
话音刚落,正屋的门已严严实实地合上。
小满转头看向小和尚:“你和公子刚刚说什么呢,他才封了爵位,怎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
小和尚答非所问:“小满姑娘,生,老,病,死,求不得,爱别离,怨憎会,五蕴炽,哪一个最苦?”
“没银子最苦!”小满翻了个白眼:“往后再不说人话,可就不给你做饭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满姑娘说得对。”
小满转了笑脸:“今天公子得了爵位,本姑娘高兴,说吧,明早想吃什么?”
小和尚认真思索:“葱油煎饼、豆沙包子、油炸糖糕、煎豆皮……”
小满缓缓收了笑容:“你要吃这么多,本姑娘可就不高兴了。”
小和尚:“……”
……
……
陈迹脱去衣物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拔步床头顶的绸缎,终于得以喘息。
他睁着眼,迟迟没有入睡。
香山、昌平县、安定门、仁寿宫、文胆堂……
婚约。
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如秋日落叶般,一阵大风刮起,原本已经沉寂的树叶纷纷飞上天空,纷乱复杂。
尘埃落定了吗?
还没有。
今日文胆堂,陈阁老与陈礼治说的那番话,无疑想要与二房和解。可以陈礼治的心性,和解绝无可能。
如今司曹癸也彻底不见踪影,此人若笃定自己已变节,甚至无需亲自动手,只需要将自己与陆谨的关系、将自己勾连景朝做的事情昭告天下,就足以置自己于死地。
到时候不仅自己要死,小满也难幸免。
他凝视着头顶的床帐……
还是别拖累旁人了。
不知在床榻上过了多久,直到鸡鸣声从远处传来。
陈迹翻身而起,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他没有去挑水,而是沿着青砖小路往南,来到陈家马厩外,默默往里打量。
车夫已经起来干活,有人正抱着干草投入食槽,有人正拿着竹耙犁清扫马粪,灰衣车夫合计十三人,里面没有司曹癸的身影。
有车夫见陈迹立于门口,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抱拳:“公子有何吩咐?”
陈迹随口道:“今日我要出去一趟,安排一辆车。”
车夫应下:“公子放心,马车一会儿就去侧门候着您。”
陈迹目光扫过马厩:“先前给我赶车的车夫呢,怎么没见他人。”
车夫微微一怔:“他啊,您上次去参加春狩之后,就再没见过他。说来也奇怪,他的几件衣裳都还在马舍里,按理说即便不干了也该取走的。”
陈迹吩咐道:“带我去看看。”
车夫领着陈迹往马厩旁边走去,小心翼翼问道:“公子,这厮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陈迹不动声色:“看看再说。”
来到马舍,里面只有一张通铺,所有车夫都睡在同一张通铺上。
车夫翻出司曹癸的东西,陈迹随手摸索,一无所获:司曹癸此人行事谨慎,想来也不会在马舍留下什么。
陈迹转头看向车夫,似有不悦:“不告而别,如此不稳妥的人是谁找来的?”
车夫低声道:“回公子,是三房管家王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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