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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君臣同心(第一更)

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君臣同心(第一更) (第1/2页)
  
  临轩而望。
  
  章越在自家水榭里赏鱼,这水榭亭台修了差不多一万贯。
  
  章越素来为官清廉,但修亭台赏玩,倒也不是常事,不过身在官场久了,也不能长久格格不入。
  
  人生在世每登一个台阶,看到也是不同的境界,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物。
  
  这些水榭亭台后世逛公园时,觉得不过如此。但是搬进自家府上的庭院却是不一般的感觉。
  
  闲暇时,在此坐一坐,无人打扰。
  
  难怪人人都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而到了这个位置,难免有看芸芸众生如看蝼蚁一般心思,这也是章越时常警惕的。
  
  现在章越看着鱼儿戏水,倒也是略减朝堂上的烦心事。
  
  不久彭经义和他的儿子彭宽远入内。
  
  章越见了当即招手。彭经义三个儿子,唯独彭宽远可以造就,之前入了太学,但也止步于下舍。
  
  今日彭经义带来彭宽远来见自己。
  
  有句话是天才只是来见我的门槛。到了章越眼里天下英雄真得如过江之鲫那么多。
  
  而这些年彭经义一直很有分寸,没有因孩子的事劳动过章越。
  
  今日既是为彭宽远开了口,章越便见一见。
  
  彭宽远见了章越可谓是战战兢兢,章越问了对方几句话,见能说到点子上,便赞许点点头。
  
  等彭宽远走后,章越道:“五郎乃可造就之才,你就放下心吧。”
  
  彭经义大喜,长长一揖。
  
  章越笑了笑道:“能帮我自是会帮,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俊才,但缺的是俊才又忠实可靠的人。都道不任人唯亲,难道我还任人为疏不成。”
  
  说到这里,章越叹息。
  
  “可惜四郎不懂得这个道理。”
  
  同样昔年朋友彭经义与黄好义二人便相差悬殊。
  
  下属与朋友是不同的,朋友讲得是平起平坐,但下属要讲得是分寸感。
  
  身居高位者可以与下僚开玩笑,甚至有些场合二人亲密得好似朋友般。
  
  但下僚不能真以为人家当你是朋友。
  
  所以必须时时刻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黄好义便是这般,但看见好朋友身居高位,自己要仰人鼻息,心底那点会不平衡。虽说没有异样,但心底那别扭之意,章越如何看不出。
  
  前一次为他二子恳求章越入交引监为吏,但章越听说此子风评不好,便拒之门外。
  
  黄四说了句牢骚话,当即便被章越打发去陈州办差,至少要个一年半载。
  
  “司空,黄四去陈州回来,可要小人再点拨他一二。”
  
  章越想到这里,微微一笑,继续看着池中游鱼。
  
  “不必了,人难有自知之明。”
  
  “交引监那地方捞钱太易,三年前,区区一名卑吏便在短短三年内贪墨了五万余贯。”
  
  “回头还是给他家二郎在府外安排个闲散差事。”
  
  彭经义点点头道:“是。”
  
  顿了顿彭经义道:“老爷,王厚来了书信,言已通过西州回鹘联络上了阻卜诸部。”
  
  王厚将信递给章越,章越展信大喜。
  
  这就是攻取甘州肃州后,打通河西走廊的好处。
  
  章越展信一看,果真‘阻卜’各部苦辽久矣。
  
  章越对彭经义道:“让王厚继续以棉衣盐铁之利拉拢阻卜各部!”
  
  联络女真反辽,那真是远在天边,但不过是一步闲棋,但真正有用的则是阻卜。
  
  章越记得正是元祐年间,草原上的阻卜各部爆发了对辽国最大起义,持续了整整八年,令辽国元气大伤。
  
  而今时日渐渐近了。
  
  这也是他为何答允与辽国暂时议和的缘故,不过朝中的蔡确,吕惠卿,章惇等人表示反对议和。
  
  蔡确更是直言,章越是行霸王沽名之事,日后必有后悔之日。
  
  章越听了这话差点想重新发动乌台诗案,将蔡确贬去岭南。但事实上不仅是蔡确,自己章党内部也有人颇有微辞。
  
  章党党羽已非当日可言,似韩忠彦,蔡京,蔡卞如今都是手握重权的人物。
  
  他们虽说对章越还保持着恭敬,譬如蔡卞每次抵达章越府上,都要让马车停得远远地,然后亲自步行一段路到府上。
  
  蔡京每次拜会章越都是恭恭敬敬的,而且随叫随到,但转身出了章越的大门,都是如群星捧月一般,前呼后拥地浩浩荡荡离去。
  
  韩忠彦,蔡京,蔡卞,还有同在相位的黄履,沈括都是支持或鼓动章越灭党项的。
  
  章越心道,既都是一路诸侯,自己若阻住了手下人上进的路,也是不好。
  
  ……
  
  元祐二年,大宋仍是全面向四方开拓进取。
  
  神宗时,章惇往西南方向拓边,比如已取辰州的南北江地区。
  
  谢景温取诚州。
  
  熊本取南平军。
  
  这都是神宗时开疆拓土的成就,但都被元祐党人给一笔带过了。
  
  另一个时空历史上元祐初时,除了要对党项妥协,同时也要放弃熙宁在西南开拓进取的成果。
  
  宋朝息事宁人的退让并未换得当地人的支持。
  
  而新的元祐二年,随着章惇,章直,王厚的大胜,国内经济制度重新确立,元丰变法的继续,大宋正国力蒸蒸日上。
  
  在新收取定难三州上,章越又废银州而改为银川城,全力经营横山。
  
  同时元祐二年年末,辽国因变法失败,又爆发大饥。
  
  见高丽已有蠢蠢欲动之意,辽国也被迫免除与高丽的岁贡,以求全力南面制宋。
  
  同时宋朝也派出使节绕过高丽,通过倭国绕道与女真联络。
  
  元祐二年,十一月。
  
  郊祀大典。
  
  残月挂在天边。
  
  无数火燎下,见得大庆殿前的广庭已肃立如林。导驾官身披玄端礼服,手持金节立于丹墀两侧。
  
  百官鸦雀无声,袍袖间露出的指尖冻得发青,目光钉在紧闭的殿门上,半个月前左相章越刚在都堂签定对辽议和国书。期间宋辽并未停歇,两家都是边打边谈。
  
  此刻大庆殿前空气中仿佛还滞留着烛火燃尽的焦味。
  
  此刻宫漏滴答声中,远处传来内侍尖利的唱驾声传来。
  
  天子赵煦的步辇自宣德门缓缓而出。他踩着伏地宦官的脊背踏进玉辂车,风卷起御道积雪,玄色仪仗旗猎猎翻飞。
  
  玉辂行至景灵宫,皇帝在漫天渐起的雪沫中行三献礼。
  
  燎炉里新焚的香樟木索然青烟袅袅而腾。
  
  礼官诵祝文的声调言道:“……恭惟昊天,眷命有宋……扫清四夷。”
  
  供奉在神座前的党项降表随风哗哗地翻动。
  
  御驾转赴太庙时,东方天际已透出蟹壳青,太祝刚捧出太祖佩剑时,殿外突然传来瓦当坠地的碎裂声,大雪开始倾覆而下。
  
  仪仗在暴雪中挪至朱雀门,卫卒铁甲上积雪盈寸,融化的雪水顺着甲叶流下。
  
  见此一幕,天子顾语道:“雪兆丰年,这雪是好事,但就是不及时。”
  
  章越则道:“风雪愈大愈见陛下诚心。”
  
  天子点点头道:“这是朕登基后第一次主持大典,但盼能一切顺利。”
  
  ……
  
  朔风怒号,大雪翻飞。
  
  至太庙时,雪势愈加猛烈,及至二更天仍未休止。
  
  天子遣御药院官阎守勤、阎安中至章越斋房传讯。阎守勤叩问道:“陛下问询司空:雪若不停,明日仍此风雪交加之状,则郊祀大礼,当何以行之于郊外?”
  
  章越目光穿透窗外的雪幕道:“郊祀大礼在后日!天道循环,断无后日不晴之理!”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阎守勤面带忧色:“只怕风雪太大,道路难行,仪仗亦难安稳.”
  
  话音未落,章越已驳回:“雪大何惧?自有沿途官吏、军民数万众清扫道路,绝无堵塞之理!纵有微雪扑面,亦无妨大体!”
  
  “何况此雪如此之猛,断然不会持久!”
  
  阎守勤看着窗外的大雪心道,真如左相所言,大雪会停止吗?
  
  章越神情肃然:“天子承天意而郊祀昊天,天必佑之,必放晴光!此乃人神之约,天命所归!”
  
  “即便雪势更甚前日,郊亦必赴!此志不可夺!若登坛之路实在艰难,便移步端诚殿行望祭之礼,亦在郊祀之列。此乃古制,亦是不可更易之底线!”
  
  见章越伸出食指敲了敲桌案,阎守勤知对方主意已定。
  
  章越道:“诏书早已昭告天下,四海臣民翘首以待,天子一言九鼎,岂能畏风雪而半途而废?成何体统!”
  
  阎守勤被其气势所慑,低声禀道:“右相吕公著建言或可于大庆殿内行望祭之礼”
  
  章越闻此,心知此必是吕公著动摇圣心之举,沉声道:“大庆殿望祭?”
  
  “决不可行!此议大谬!”
  
  说完章越挥手示意阎守勤复命,言语毫无转圜余地:“你便这般复奏陛下:郊祀之事,当遵前言古制,风雨无阻!吕公著之议,断不可纳!”
  
  阎守勤言毕退出章越的斋室。
  
  章越目光如电般扫过室内,对一旁彭经义吩咐道:“立即集约宰执到我斋室商议!”
  
  章越心道,吕公著既是私下与天子建言,那我便反客为主。
  
  ……
  
  朔风不减,雪势如泼。
  
  未过许久,吕公著等执政重臣相继踏入章越的斋房。
  
  吕公著甫一入门,但见同侪大半已至,心底骤然一紧。抬眼望去,上首的章越一身深紫公服,正负手立于窗前。
  
  庭燎橘红的火光下沉沉夜雪,章越面容上光影明灭,威严凝重,如山岳峙立。
  
  众人默然落座,唯闻窗外风雪厉啸。
  
  席间静默如渊,炭火噼啪之声清晰可闻。
  
  半晌,吕公著打破沉寂道:“若此风雪不息,迁于大庆殿行望祭之礼,或可斟酌?”
  
  尚书左丞黄履立即接口,语带锋芒:“左相之言,言犹在耳!岂可朝令夕改?且天意循环,断无后日不晴之理!”
  
  他目光扫过众人,“若贸然移驾大庆殿,届时天公作美,朗日当空,我等置祖宗郊祀之制于何地?置陛下于何地?”
  
  章越缓缓转过身,语气笃定地道:“陛下既有此虑,实乃体恤臣下艰难。如此,当谋于庙堂,决于公议。”
  
  言毕,他径自走向案牍,亲自执笔写下奏章。两府大臣依次近前,或干脆或迟疑地提笔签押。
  
  烛影雪声下,吕公著面色阴晴不定,他见大多数官员都站在章越一边,终是落笔签下了花押。
  
  墨迹既干,奏章火漆封缄,即刻送入禁中。
  
  不消一刻,阎守勤疾步入内,面有喜色,对章越躬身道:“陛下览疏,龙颜甚悦!言道:‘临此风雨飘摇之大事,宰执同心,谋而后断,当如是矣!’”
  
  众相闻言,告退而出,风雪夜中的斋室重归静谧。
  
  ……
  
  子时刚过,那肆虐奔腾的大雪,竟于无声处骤然收束。
  
  天地间唯余一片皎洁肃杀。
  
  五更鼓动。
  
  天子于太庙依序行朝享九庙大典。章越、吕公著身着衮冕,手持玉笏,身为礼仪使,在幽深庙堂的香火明暗中,肃穆地引导天子至罍洗之位,行沃盥之礼。
  
  彼时,一轮圆月,赫然悬于流云之上,银霜遍洒太庙重檐。
  
  天子抬眸,凝视那破开阴霾的清辉,欣然地道:“月色皎然,此大吉之兆!”
  
  见此一幕,章越垂手侍立,神色恭谨,未发一言。
  
  众人皆知,章越不愿居功,将天意的转折尽归于天子之诚。
  
  章越抬头望向明月,想到年少时在章氏族学时与师兄一起抄书,同见这样的明月。
  
  彼时他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即便不是在努力的目标上。
  
  正如追逐月光的人,终也被月华照亮。
  
  复引天子至罍洗。
  
  天子再次抬首,月光如故。
  
  他声音微扬,透着几许少年天子见天象大吉的欢喜与释然道:“看,月华愈发明耀了!”
  
  章越这才肃容躬身,沉稳应道:“陛下亲奉昊天之祭,孝感神明,天心岂有不眷佑晴霁之理?”
  
  章越仍是将天公放晴推给天子心诚,丝毫不言自己的功劳。
  
  天子缓缓点头,吕公著神色一黯。
  
  待到天子跪拜于神宗皇帝神位之前,高举奠瓒,深躬奉祭之时,泪珠忽然自天子眼眶滚落。
  
  太庙的空气瞬间凝滞,唯闻天子竭力压抑却清晰可辨的啜泣。
  
  先帝音容如在眼前,其开创熙宁新法、锐意进取之志犹在耳畔,大臣们无不动容,纷纷以袖掩面垂体。
  
  天子哽咽难言,伸手紧紧握住章越扶持的手臂道:“非章卿鼎力持危扶倾,朕今日……有何颜面,觐见先帝于太庙!”
  
  章越亦是眼含热泪道:“臣……惶恐,不敢居功。”
  
  顿了顿章越道:“先帝之志依然未竞,臣还望陛下与百官继续勉之!”
  
  说到这里,章越深深一拜。
  
  天子徐徐点头,正色道:“如章卿所言,周武王能广文王之声,周成王能嗣文武之道。”
  
  “朕承先帝之志……恩泽四方!”
  
  待到天子复入神宗神室敬献酌酒时,那压抑已久的悲声终是化为放声痛哭。
  
  月光裹挟着对生父未竟宏图的追悔与此刻天心眷顾的感恩。
  
  此刻天子的哭声在庄严肃穆的太庙深处回荡,在场不少双鬓霜白的老臣,都不由得为之泪落沾襟。
  
  ……
  
  郊祀大典,皇帝为感通上天,特撤常膳,以素心祈请天晴。
  
  祭祀当日黎明,皇帝自太庙斋宫虔诚移步,登玉辇前往青城。
  
  行前阴霾已散,云开处偶见天光。
  
  待驾至青城,黄昏时分竟见天清日朗,霞光遍洒郊原。五使巡视仪仗至玉津园,但见夕阳映照原野,百官莫不欣然庆贺。
  
  “此乃是天意昭昭!”
  
  黄履忍不住与章越言语道。
  
  章越面露笑意。
  
  次日四鼓,随驾群臣齐赴郊坛幕次静候。
  
  天子乘舆方抵大次,未及歇息,众臣即恭请行礼于帘外。
  
  礼官遂导引皇帝至小次,复登祭坛,郑重献上奠币。
  
  继而导至罍洗处盥手敬心,再次肃然登坛,向天神行酌献之礼。
  
  此时却见整个天际澄澈如洗,星辉璀璨生辉,纤云不生。
  
  皇帝数度瞻仰赞叹:“真是星汉灿烂!”
  
  及至小次前,更特谕章越道:“此乃朕诚心敬畏所至,终是感格上苍,示以嘉应!”
  
  天子语气间,既有对上天的敬畏,亦显对章越治国功劳之默契认同。
  
  亚献官登坛之际,执礼官奏请皇帝于小次内稍歇,然皇帝心系至诚,竟辞而不受,始终正身东向,肃立全程,其虔敬恪恭之态,为群臣表率,亦示君臣一体、共襄大礼之心。
  
  群臣见天子虽年轻,但此番诚意足见至诚。
  
  礼既成,至望燎礼毕,章越敬奏礼成,方导引皇帝返还大次。
  
  依礼,仪礼使当立于帘外待解严后方告退。然皇帝思虑周全,念及章越,对总领扈从内侍阎守勤吩咐道:“卿当护章越安然出地门,恐马军至,不便行也。”
  
  此等逾格眷顾,群臣皆谓天子体恤勋臣,实是君臣相得厚恩之典。
  
  五更时分,两府宰执共至端诚殿,齐向皇帝称贺大礼圆满。拂晓之际,皇帝方登辇还宫。
  
  稍后,皇帝升宣德门楼,宣敕大赦天下,君臣共庆,彰显上承天意、下安黎庶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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