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恒大陆2 (第2/2页)
他所引领的,是人类曾向往的一切。
而“他”,作为永生者,见证了太多。但眼前这位,却是最古老的存在。“他”曾见证此人拯救人类于危难,将文明推向无上荣光。
可他为何放弃了所有?
但他依旧在这里,站在曾经的臣属面前。
作为永恒大陆最强大的四大诸侯之一,“他”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帝国分裂后的无尽征伐中,无数曾经的同僚被他诛杀,无数叛乱被他镇压。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能再一次见证那个辉煌帝国的重生。
他心中有一个疑问,镌刻了无数岁月。即便身为永生者,他也依旧好奇——因为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面前这位君王便已屹立于巅峰,建立了不朽功业。他诞生于人类又一次面临巨大危机的时代,那是不可一世的精灵王崛起的纪元。
“呵,每年你来跟我这个老朋友叙叙旧,倒也不错。今年又打算说什么?”田野上,粗布麻衣的老农夫神色如常,对面前那位浑身散发着华贵威严的君王,没有半分恐惧或恭敬,反而像看待自家孩子般,投去平和的目光。
这位是永恒帝国的第一代君王。在“纷争纪元”伊始,他便作为一方势力角逐于世界,击败了无数敌人。诸多凡人国度对他要么臣服,要么联合抗衡。他的军事才能与谋略皆属顶尖——因为他是四大诸侯中,唯一一位从神话时代一路走来,曾追随那位伟大君王并肩作战的帝国将军。
仅凭这个身份,便足以让另外三大诸侯国凝聚全部力量,才能勉强与之抗衡。也正因如此,世界局势才能在焦灼中保持某种平衡。大规模的战事被抑制,只有小范围的冲突与小国的兼并持续不断。任何势力成长到一定规模,最终都会选择依附于他,或另外三大诸侯旗下——无人敢轻易踏出那最终的一步。
“我尊贵的王……每一年见到您,都让我再一次回忆起曾经的峥嵘岁月。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维持初心,才能想起:我所建立的帝国,在您曾经的麾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镇。”永恒帝国的君王声音低沉,“我所拥有的最强战士,所穿戴的最精良战甲,其实都只是您当年仓库中残存的遗物——在那个时代,您甚至能轻易进行批量生产。您统一了所有资源……我好奇的是,您当年为何……”
每一年,每一年来到这里,再度见到他时,自己身为君王、身为最强战神的那份骄傲,都会褪色为孩童自导自演的游戏。他曾发动过无数次叛乱,设想过无数种场景——若当年他率军攻入王宫时,见到的是对方怒目圆睁、手持利剑的模样,他或许会当场跪倒,甚至自裁以表忠诚。
但对方什么也没做。
当他随着部队冲入城中时,只看见王冠与权杖静静置于王座之上。
那人离开了。
这是他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事。他拥有扭转一切叛乱的能力,却什么也没做,像一个普通人般被推翻,平静地离开。唯一的请求,是他想去开垦田地,觉得某个地方不错。
他们曾以为他会卷土重来。除了持续征战,各方势力在监视他这件事上出奇地一致。但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个村落中成为一名开垦者,日复一日。
他们观察了百年。许多曾经的同伴、敌人,都已随岁月流逝。
而他,依旧在这里开垦。
每一年,每一年来到这里,除了他偶尔因税收问题提出建议外,他什么也没做。
“如果我的存在能让你安心,我倒无所谓。我还是更喜欢在这里种种田,看看时代如何变迁。”老农夫笑了笑,“话说,你还不打算培养个继承人吗?”
“继承人?”君王沉默片刻,“我的子嗣中,至今没有一个能入我眼的。这么多年了,我想找一个能达到我当年高度的人,始终没有。连能达到我一半的都没有……那些只会玩弄心计的,在我眼里就像小孩子过家家。将帝国交给他们,只会做出让我蒙羞的事。”
永恒帝国的君王还想继续诉说他的宏图伟略,却被老农夫温和地打断了。他似乎并不想多听,只是了然地点点头,便领着君王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他的小屋与其他村民有一定距离,但对二人而言,这段路程转瞬即至。君王自精灵王时代存活至今,掌握着那个时代的灵巧技艺,步履轻盈。
他们来到那座破旧的草屋前。这屋子与君王居住的辉煌宫殿相比,简陋得不像话——宫殿中任意一件摆设放在这里,都像是一种亵渎。
但老农夫只是自然地拉开椅子,请君王坐下。随后,他从一个旧酒缸中,舀出似乎刚酿好的、气味有些刺鼻的土酒。
这酒与君王平日饮用的琼浆玉液相比,可谓云泥之别。
但他接过了陶碗。
夜色,缓缓笼罩了这片宁静之地。远处,村庄的庆祝声隐隐传来,而矿道深处的轰鸣,早已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