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结束 (第2/2页)
范剑知道火候到了,从随身包里拿出那个卷成小卷、用木簪别住的仿古笺纸,双手递上:“金老,说来也巧。我整理装这对瓶子的旧锦盒时,在夹层里发现了这个。上面的字……我看不太懂,似乎是古文,但内容好像……和我的梦有些关联。您老学问大,给瞧瞧?”
金老爷子迫不及待地接过,解开木簪,展开笺纸。陈世美那笔力遒劲、饱含血泪的文言诉状,李白那几首悲怆的附诗,以及薛媪融入的那缕若有若无的“真意”,瞬间扑面而来。
金老爷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越看神色越肃穆,嘴唇翕动,无声地念着上面的字句。看完一遍,他又从头仔细看了一遍,半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起头时,眼中竟有些湿润。
“好……好一篇字字泣血的陈情书!好一个‘史笔应为冤魂开’!”金老爷子拍案赞叹,随即又喟然长叹,“若此文所述为真……那真是旷古奇冤,令人发指!难怪……难怪这对瓶子有如此执念!”
他小心地卷好文书,看向范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小子,你这次……可是弄回来一个大‘麻烦’,也是一个……了不得的‘见证’啊!”
范剑知道,计划成了大半。他恭敬道:“金老,晚辈见识浅薄,只知道这东西不寻常,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才能既安抚亡魂,又不惹是非。您老见多识广,德高望重,还请您指点迷津。”
金老爷子抚摸着瓷瓶,又看看手中的文书,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对瓶子,和这文书,不能就这么藏着掖着,也不能胡乱公开惹祸。这样……我在省博和文史研究所有几个老朋友,对这类‘疑案’和‘特殊文物’有兴趣,也信得过。我出面,组个小范围的品鉴研讨,就以这对‘慎德堂’瓶和其‘疑似关联的文献’为由头,把东西和故事,带到他们面前。只要他们中间有一两个人信了,愿意去查证、去研究,这事就算成了第一步。历史圈子不大,这样的‘秘闻’只要在正经学术圈子里引起讨论,迟早会有更广的流传和考证。”
他看向范剑:“你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只谈学术疑点,不牵扯具体现代家族,保护你和物主的隐私。至于这对瓶子……研讨会后,如果你和物主同意,我可以牵线,以‘匿名捐赠’或‘暂借研究’的方式,让它们在博物馆有一个合适的归宿和说明,真正成为‘历史的见证’。你看如何?”
范剑大喜,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全凭金老安排!物主那边,我去沟通,应该没有问题!”
离开听古斋时,范剑脚步轻快了许多。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对静静躺在锦盒里的瓷瓶,仿佛看到那沉睡数百年的执念,终于有望得到真正的安息与铭记。
回到工作室,把情况一说,众人都松了口气。陈世美捻须微笑:“借力打力,范兄此计甚妙。”李白也点头:“金老乃真性情,可信。”薛媪疲惫但欣慰:“老身感应,瓶上执念,已然平和许多。”吕布则哼道:“总算没白忙活!”
接下来几天,范剑和周先生以及那位深明大义的老先生沟通,获得了他们的同意和理解。金老爷子那边也雷厉风行,很快安排好了小范围研讨会。
一周后,消息传来。研讨会上,几位专家起初对“鬼魂诉冤”的说法嗤之以鼻,但看过瓷瓶,特别是读过那份蕴含着特殊“感染力”的文书后,态度都发生了变化。有人从瓷器工艺和堂号款入手,查到了“慎德堂”可能的背景,与文书所述年代官职隐隐吻合;有人从地方志残卷中,找到了疑似受害者姓名和模糊的冤案记载;更有一位专攻民俗和心理史学的教授,对文书本身呈现出的强烈情感投射和时代印记产生了浓厚兴趣,认为即使是后世伪托,其情感内核和历史背景也值得深入研究。
虽然没有定论,但这对“慎德堂”瓶及其背后的“疑案”,确实在几位专家心里埋下了种子。金老爷子私下告诉范剑,已经有人开始着手更深入的资料搜集和考证了,相关的研究简报可能会在内部学术通讯上出现。
与此同时,经过协商,那对瓷瓶最终以老先生“匿名捐赠”的方式,进入了市博物馆的库房,等待一个合适的专题展览时亮相。捐赠档案里,附上了一份经过修改、淡化灵异色彩、侧重历史疑点描述的简要说明。
当瓷瓶被博物馆工作人员郑重接走的那天,范剑和工作室的众人都去送了。就在瓷瓶被放入特制保存箱的瞬间,范剑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如释重负的叹息,随风散去。
库房里,薛媪忽然轻声说:“走了。执念已了,入轮回去了。”
所有人都感到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
回到工作室,范剑瘫在椅子上,看着空了许多的博古架,感慨万千。这件事总算告一段落,虽然过程曲折,借助了金老爷子这位“桥梁”,也用了点小手段,但终究是兑现了对一个古代亡魂的承诺,用合乎这个时代规则的方式,为一段沉冤争取到了“留名见证”的可能。
“诸位,辛苦了。”范剑由衷道。
陈世美摆摆手:“分内之事。只是经此一事,深感此世虽器物精巧,信息迅捷,然人心之复杂,办事之周折,犹胜往昔啊。”
李白深有同感:“但愿此文此器,真能如星火,照破一段尘封之暗。”
吕布则打了个哈欠:“某家还是觉得,直接上门讲道理更痛快。不过……也算长了见识。”
薛媪微笑不语,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一缕安宁祥和的乐音流淌出来,涤荡着工作室里残留的最后一丝阴郁。
范剑看着这群穿越时空而来的、性格能力迥异的伙伴,虽然他们不懂电脑不会上网,时常闹出笑话,但在关键时候,总能以他们各自时代积累的智慧、技艺和特质,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