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丹毒疑云 (第1/2页)
浓稠的白雾翻涌着,粘稠得如同某种活物的呼吸,每一次吞吐都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陈腐枝叶的腐败气息裹挟着某种精纯草木的苦涩清香,最底部却死死压制着一种若有似无的、令人本能汗毛倒竖的腥甜。
青云宗笼罩下的云梦泽边缘,蛇谷。
凌尘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烂泥与盘结的虬根上,每一步都带着湿滑下陷的危机。
他背上沉重的药篓随着步伐撞击后背,发出沉闷的响声,队伍里气氛压抑得如同头顶压着万钧铅云。
前方带路的几位炼气六层的师兄神情紧绷,紧握着各自的法器,目光在浓雾里如同刀刃般不断切割扫视,不敢有丝毫松懈。
秦峰的惩罚通告贴在告示栏上墨迹未干,凌尘的名字却已出现在这次最不讨好的“碧磷草”采集名单顶端。
这护送药师的任务,名义上是宗门调剂,私底下谁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远处一声不知名妖兽的低沉嘶鸣划破黏稠的空气,雾气都仿佛随之震动了几下。领头的周师兄喉结滚动,猛一抬手,示意停下。
“都打起精神!前面就是蛇沼外围,毒瘴会越来越浓!”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强自的镇定,“碧磷草就在那片岩壁之下。”
他指向雾气深处一抹若隐若现的陡峭阴影,“那地方是‘青蚣’的老巢,剧毒无比,被咬一口除非长老出手,否则必死无疑。朱药师,”
他转向队伍中间一个脸色蜡黄、不住擦着冷汗的中年修士,“只能靠您指路了。您需要的几株年份足、根须全的,都在它们窝边最毒的地方。”
被称为朱药师的修士胡乱点着头,掏出一个简陋的罗盘状法器,上面的指针疯狂颤动着,显然是受此地的毒瘴干扰严重,根本辨不清方向。
“知、知道了,周师兄。”他声音发飘,眼神躲闪,带着点神经质的紧张。
队伍缓缓移动。踩碎腐败枝干的闷响,越发粗重的呼吸,偶尔被惊起怪叫飞过的蚊蝇。
种种声响在这毒雾弥漫、光线晦暗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凌尘沉默地缀在队伍中后段,努力调整呼吸,对抗着吸入肺腑的那种湿冷粘腻的窒息感。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周遭无处不在的瘴气正丝丝缕缕,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试图刺破皮肤的防御,钻进筋骨血脉。
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绿光芒在他皮肤下一闪而逝,木灵根的本能在默默抵御这种侵蚀。
“噗!”
前方一名弟子踩入一个泥坑,身体猛地一歪。
“啊!”
短促的惊呼戛然而止!那弟子摔倒的地方,一滩不起眼的污泥骤然沸腾,几条拇指粗细、通体乌黑泛着油光的线状毒蛇闪电般窜出,瞬间缠住他的脚踝狠狠咬下!
“孽畜找死!”周师兄反应奇快,怒喝一声,手中一柄乌黑的短尺法器猛地甩出,尺影暴涨带着呜呜破空声,狠狠砸落!
“砰!”泥水四溅,那几条毒蛇被砸成肉泥。但倒地的弟子腿脚上,几个细小的伤口赫然变成深紫乌黑,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肿胀。
“是黑线蝰!”有人失声叫道。
“快,金蟾散!”周师兄厉吼。
混乱中,朱药师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小瓷瓶,动作慌乱得要命。
就在他拔掉瓶塞的瞬间,也许是紧张过度,也许是被旁边人的碰撞,“啪”地一声,那小瓶竟脱手飞出,在烂泥地上砸得粉碎!灰黑色的药粉瞬间融入污水!
“我的药!”朱药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绝望地看着那摊混了药末的污泥。
“你!”周师兄气得几乎暴跳,手指着朱药师不住颤抖,“你,废物!”
“我、我不是。”朱药师面无人色,语无伦次。没有对症的解毒散,中毒弟子的毒素蔓延极快,眼看紫黑色已经爬上膝盖上方,人已疼得蜷缩起来,脸上全是冷汗。
周师兄面沉如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割肉!快!”他猛地抽出腰间匕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被黑线蝰咬中,毒发不过半刻!保命要紧!”
“啊?师兄!”受伤弟子惊恐地看着那雪亮的匕首。旁边几名同伴犹豫着,显然下不去手。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凌尘忽然一步上前,蹲到那弟子身前。“师兄,得罪了。”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指如剑!指尖上,一抹极其淡薄,却纯粹无比的金芒骤然亮起!不是法器之光的冰冷生硬,而是凝聚到极致的锋锐之意!
他出手快如闪电!
“嗤!”
一声轻响,指尖的金芒精准无误地划过弟子腿上肿胀得最厉害、颜色最为乌黑的几处伤口。
动作之轻柔迅捷,几乎是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就完成。仿佛精妙到毫厘不差的外科手术刀!
金芒切过之处,皮肉裂开只有发丝般的缝隙,一股深紫色近黑的腥臭毒血嗤地飙出半尺高!
凌尘并未停歇,指尖金芒极其细微地连续闪动了五六下,每一次都在不同的瘀滞肿胀节点上轻刺。点刺之后,并未粗暴放血,反而用带着一丝温热金气的手指,在那弟子腿部的几处大穴上迅速推过!
说时迟那时快!
原本以惊人速度向上蔓延的乌紫肿胀,在金气点穴推宫之后,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嗤!
肿胀之势竟真的被一股无形的锋利气息硬生生阻住,并且飞快消退!虽然被割开和点刺的伤口依旧在流出深紫色的毒血,但颜色明显淡了少许,而那恐怖的蔓延势头终于被遏止!
“用火!把伤口烧灼止血!”凌尘迅速说道。
周围人这才如梦初醒,一名师兄赶忙催动灵力逼出掌心一道细细的火苗,小心翼翼灼烧伤口,发出滋滋声响。
从毒发到遏制,不过短短数息。朱药师看得目瞪口呆,周师兄眼中也掠过深深的惊异。凌尘刚才指尖那纯粹、精妙到毫巅的庚金之气运用,哪里像一个刚领悟剑气的炼气弟子?简直是浸淫剑道上百年的宗师才有的掌控力!
那份举重若轻的精准和对气血的引导,简直……
凌尘站起身,随手将指尖沾染的紫黑血迹在衣角擦掉,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的毒被截住了,但余毒还需拔除,不能妄动筋骨。”凌尘看向周师兄,语气依旧平静。
周师兄深深看了凌尘一眼,所有怀疑、惊疑最终化为一声短促的命令:“背上他,火把集中,朱药师靠后!快走!此地血腥气引来的东西只会更多!”
侥幸逃生的弟子被背上,队伍在越发压抑的紧张气氛中加快速度,朝着岩壁的阴影艰难跋涉。
朱药师脸色煞白,走在队伍中间,却忍不住频频偷眼看身旁沉默寡言的凌尘,眼神深处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病态的畏惧。
雾更深了,远处隐绰的陡峭岩壁如同巨兽狰狞的牙齿。
“到了!”周师兄一声低喝,率先停下脚步。面前是山岩根部,一大片奇特的区域,方圆数丈内的土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色,寸草不生,只有零星的苔藓顽强地附着在岩石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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