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龙夺珠变成三国演义了 (第2/2页)
这一比,分量就出来了。
紧接着,其他报纸上的文学评论跟开春的草芽儿似的,蹭蹭往外冒。
偶尔有几声“戏说历史”、“借古讽今”的挑剔,也迅速被更多的赞扬给淹了过去。
《文艺报》、《解放日报》这些大报上,也渐渐能看到些名家的点评。
最来劲的,还得数燕大中文系的段宝林教授。
老爷子主攻民间文学,一看这小说里穿插的市井传闻、衙门口儿的俚语黑话,简直挠到了痒处,
在报上把那文章夸得是“花团锦簇,接地气,通人心”。
末了还意犹未尽地添上一笔:“可喜我燕京大学,又出一位大一才子!”
好么,这一下,不少人都知道这横空出世的小子,根儿在燕大了。
可也真是风大闪了舌头。
有人较真,打听出来:“哎,这张东健,不是经济系的新生吗?怎么成中文系的才子了?”
话传到段教授耳朵里,老头儿脸上有点挂不住,心里头却更活络了。
经济系的?这不更是明珠暗投吗?不成,得把人弄过来!
于是乎,这天下午,段教授几乎是挟着一股风闯进了厉先生的办公室。
手里那本《当代》杂志卷成了筒,“啪”地一声拍在厉先生的办公桌上,震得一个搪瓷缸子里的半杯浓茶直晃荡。
“老厉!咱可不带这么耽误人才的!”
段教授开门见山,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面厉先生的脸上,
“张东健那孩子,你看他写的!那笔下的世情百态,那民间智慧的化用,活脱脱就该是我们中文系,
尤其是我们民间文学教研室的坯子!
搁你们经济系,天天跟数字较劲,这不是把一块羊脂玉往砖窑里扔吗?”
厉先生正埋首在一份报告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一惊。
抬起眼,从老花镜片上方瞅着激动的老友,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他没立刻发作,只是慢条斯理地把钢笔搁下,鼻腔里哼出一股气:
“屁话。当初招生调剂,你们中文系挑肥拣瘦,档案差点直接打回去。
是我瞧着这孩子逻辑清晰,有股子钻劲,才捡到经济系来。
怎么着?现在我这儿刚给他浇了点水,苗子还没见怎么长呢,你们就闻着香味儿来摘果子了?
滚蛋,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你浇的水?”段教授气得鼻子直冒白气,一把抓过那本《当代》,翻得哗哗响,手指头差点戳破纸面,
“亏你还是个教授,睁眼说瞎话!你瞧瞧这文章,这里头哪一行、哪一句,跟你那劳什子经济学扯得上关系?
这是文学!是民俗!是活生生的历史呼吸!你教他什么了?教他怎么打算盘,还是怎么画表格?”
“朽木不可雕也!”
厉先生“腾”地站了起来,个子虽没段教授高,气势却一点不弱,他手指也点着桌面,梆梆响,
“贪腐横行,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这不是经济问题?
张居正一条鞭法,清丈田亩,整顿税务,这不是经济改革?
没有宏观经济的眼光,能看懂那朝堂上下的角力?
段宝林,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不懂自己回去翻书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你胡搅蛮缠!”
“你老不要脸!”
两人面红耳赤,额头几乎顶到一起。
一直在旁边沙发上假装看资料,实则竖着耳朵的陈继儒教授,此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扶了扶眼镜,把脸往文件后面又埋了埋,心说这厉老头,护起犊子来真是半点亏不吃。
不过他也笃定,就凭厉先生对张东健那份“偷心挖肺”的劲头,这孩子,旁人轻易挖不走。
就在这当口,历史系的系主任周一良教授推门探进半个身子,脸上带着温和笑:
“老厉,忙着呢?有点事儿跟你商量,关于一个学生……”
“滚蛋!”
“没空!”
厉先生和段教授正斗鸡似的对峙着,听到“学生”俩字,
如同被触碰了同一根敏感神经,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嘿,”周一良也不恼,索性推门进来,反手把门带上,笑容不变,话却直接扎心窝子,
“怎么还兴骂人呢?得,我也不绕弯子。老厉啊,你们经济系那个张东健,他这篇小说我可是仔细拜读了。
别的先不说,就里面那份对万历朝典章制度、人事脉络的考据功夫,没有沉下心扎进史料堆里,根本写不出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孩子有天分,更有坐冷板凳的耐心。
这样的人才,放你们经济系,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来我们历史系,才是正途,才能把这好料子雕琢成器。”
陈教授这回实在没忍住,低咳了一声掩饰笑意。
好嘛,二龙夺珠变成三国演义了。这下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