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火全烧屁股上了 (第1/2页)
深秋的风,带着几分萧瑟,卷起兴学司门前的落叶。
林子印站在台阶上,看着台下站成两排的二十八名“新科官员”。
他们刚领了从九品的官服。
那官服做工粗糙,穿在铁匠、老农身上,显得不伦不类。有的袖子短了半截,露出满是老茧的手腕;有的腰带太紧,勒出了啤酒肚。
寒酸。
滑稽。
这就是林子印要的效果。
“诸位。”
林子印清了清嗓子,眼神扫过众人,酝酿着早已准备好的“丧气话”。
必须在他们上任前,彻底击垮他们的信心。
只要他们一去各部报到,就会发现自己是过街老鼠,然后知难而退,哭着喊着要辞官。
那样,改革不就黄了吗?
“此去各部,路途凶险。”林子印声音低沉,满脸“悲痛”,“你们会被排挤,会被嘲笑,会被当成垃圾一样扔在角落里。”
“没人会教你们怎么做官,也没人会给你们好脸色。”
“与其去受那份洋罪,不如……”
不如现在就滚蛋回家。
后半句还没说出口,身旁的张德突然一步跨出,眼含热泪,声音激昂:
“大人的意思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大人是在告诫大家,前路虽有荆棘,但为了大乾的未来,为了证明咱们‘实学’并非下九流,必须忍辱负重!”
“哪怕被排挤,哪怕被嘲笑,也要像钉子一样钉在朝堂上!”
轰!
台下的二十八人,眼睛瞬间红了。
原本有些畏缩的鲁大山,挺直了腰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原本有些自卑的田小麦,抬起了头,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死士般的光芒。
“谨遵大人教诲!”
“我等必不负重托!死而后已!”
吼声震天,吓得树上的乌鸦扑棱棱飞走。
林子印:“……”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满脸“我懂你”的张德,想把这老小子的嘴缝上。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啊?
我是让你们快跑啊!
“罢了。”林子印无力地挥挥手,“去吧,去送……去上任吧。”
看着这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杀向各部衙门,林子印嘴角抽搐。
希望工部、农部那些老顽固,手段能狠一点。
别让我失望。
……
半个时辰后,工部衙门。
鲁大山穿着不合身的官服,拘谨地站在大堂中央。
四周,是一群身穿绯色官袍的工部官员,正用看猴子一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这就是那个铁匠状元?”
工部侍郎赵得柱端着茶盏,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手倒是挺大,也不知道能不能握得住笔。”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鲁大山脸涨得通红,粗糙的大手在衣摆上蹭了又蹭。
“行了,既然是陛下塞进来的人,本官也不好赶你走。”
赵得柱放下茶盏,指了指衙门后院的方向。
“城北有座废弃的前朝观星台,那上面有一架浑天仪,乃是国之重器。”
“不过嘛,废弃了几十年,稍微有点生锈。”
“你去把它修好。”
“限期一个月。若是修不好……”赵得柱冷笑一声,“那就说明你这状元徒有虚名,自己卷铺盖滚蛋吧。”
周围的官员们交换了个戏谑的眼神。
那架浑天仪早就锈成了一坨废铁,连工部最顶尖的大匠都看过了,根本没法修,只能熔了重铸。
让一个铁匠去修?
这摆明了就是要把他逼走。
鲁大山没说话,只是闷声行了一礼,转身朝后院走去。
观星台上,荒草丛生。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
那架曾经象征着皇权与天命的浑天仪,此刻就像一具巨大的青铜尸骸,瘫倒在杂草中。
铜绿斑驳,齿轮咬死,支架断裂。
甚至有几处关键的连接轴,已经彻底腐蚀,断口处暗红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
“这哪是稍微有点生锈?”跟来看热闹的几个小吏窃窃私语,“这根本就是一堆破铜烂铁。”
“那铁匠肯定看一眼就吓跑了。”
然而。
鲁大山没有跑。
他走到浑天仪前,伸出那双布满老茧、被烫伤过无数次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铜身。
就像抚摸情人的肌肤。
“可惜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心疼。
“好好的东西,怎么就糟蹋成这样了?”
他绕着浑天仪转了三圈,时而蹲下查看齿轮的咬合,时而用指节敲击铜管听回音。
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从不离身的铁锤和小凿子。
“咚、咚、咚。”
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观星台上响起。
他不是在修,他是在听。
听这架机器哪里死了,哪里还活着。
远处,赵得柱站在阁楼上,看着这一幕,嗤笑一声:“装模作样。一个月?给他一年他也修不好!”
……
与此同时,京郊皇家试验田。
农部侍郎指着眼前这一片如同戈壁滩般的荒地,捂着鼻子,似乎嫌这里的泥土味太冲。
“田榜眼,这就是你的差事。”
“这块地,乃是先帝爷当年亲自开垦的,意义非凡。可惜这些年疏于打理,荒废了。”
“陛下既然让你进农部,那你就得拿出点本事来。”
“三个月内,让这块地亩产三百斤。做不到,就哪来的回哪去。”
说完,侍郎带着随从,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留下田小麦一个人,站在寒风中。
这块地,板结得像石头,表面泛着白花花的盐碱。别说庄稼,连野草都长不活几根。
这是典型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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