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给我找个头牌来 (第1/2页)
樊楼之所以叫樊楼,是因为这楼真的太高了。
站在楼底下往上看,三层的主楼灯火通明,飞檐上挂着的红灯笼连成了一片火海,把半边天都烧红了。
楼里面传出来的丝竹声、欢笑声、划拳声,混杂着酒香和脂粉气,像是一锅煮沸了的迷魂汤,还没进门,人就先醉了三分。
赵野站在大门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刚买的、艳俗得有些扎眼的绸缎袍子,又摸了摸怀里那张五十贯的兑票。
他“唰”的一声甩开折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一脚跨进了这销金窟的大门。
大厅里宽敞得像个广场,几十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跑堂的伙计手里托着盘子,像穿花蝴蝶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
一个眼尖的跑堂见有客到,立马把手里的抹布往肩上一搭,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哟,这位官人,看着面生,头回来咱们樊楼吧?”
那跑堂的上下打量了赵野一眼,见他衣着光鲜,虽然款式俗了点,但料子是实打实的好货,当即腰弯得更低了些。
“官人是一个人?还是约了朋友?”
“打尖还是住店?咱们这儿后院有上好的清净客房,前楼有雅座包厢。”
赵野没搭理他。
他把折扇在胸前呼呼地扇了两下,下巴抬得老高,鼻孔对着那个跑堂的。
那种暴发户的劲头,拿捏得死死的。
他没回答住店还是吃饭,而是突然停下脚步,扯着嗓子,问出了一句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的话。
“哎,伙计。”
“你们这儿,有没有姑娘?”
“什么价位?”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
原本喧闹的大厅,像是被谁突然掐住了脖子,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正在划拳的停了手,正在喝酒的端着杯子僵在半空,正在在那儿低声吟诗作对的文人雅士,一个个像被雷劈了一样,张大嘴巴转过头来。
几十双眼睛,唰的一下,全钉在了赵野身上。
这是谁?
哪来的土包子?
樊楼是什么地方?这是东京汴梁第一酒楼,是文人墨客挥毫泼墨、达官贵人宴请宾朋的高雅之地。
虽说这里确实跟各大青楼都有合作,但这事儿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谁来这儿找姑娘不是进了包厢,酒过三巡,才含蓄地让跑堂的去请?
哪有像这样,一进大厅,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张嘴就是“有没有姑娘”、“什么价位”的?
这就好比在金銮殿上问皇帝“你家茅房在哪”一样,简直是有辱斯文,粗俗到了极点。
那跑堂的也被问懵了。
他在樊楼干了七八年,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种上来就问价的。
这是把樊楼当成路边的暗门窑子了?
跑堂的脸上一红,又是一白,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他毕竟训练有素,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急忙上前一步,凑到赵野身边,声音压得极低,生怕别人听见。
“哎哟,我的爷,您小点声。”
“咱们樊楼可是正经酒楼,不……不直接做那个营生。”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往四周瞟,看着那些食客鄙夷的目光,只觉得后背发凉。
“若是官人有雅兴,想听曲儿或者……那个,咱们还是去楼上包厢谈吧。”
“那儿清净,也没人打扰。”
这是在给赵野台阶下,也是在维护樊楼的体面。
可赵野今天是来干嘛的?
他是来泼脏水、毁名声的。
要是进了包厢,关起门来玩,谁知道他赵野是个生活糜烂、不知廉耻的官员?
没人知道,那这官还怎么贬?
所以,这面子,他坚决不能要。
“包厢?谈?”
赵野非但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嗓门更大了。
他把手里的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指着跑堂的鼻子。
“谈什么谈?我是来消费的,又不是来做贼的!”
“去包厢干什么?怕见人啊?”
说着,他伸手入怀,动作夸张地摸出那张五十贯的兑票。
他用两根手指夹着兑票,在跑堂的眼前晃了晃,那兑票被甩得“哗哗”作响。
“看见没?这是什么?”
“钱!”
“这里是五十贯!足值的交子!”
周围的人听到“五十贯”这三个字,又是一阵吸气声。
这年头,寻常人家一年的嚼用也不过十几贯。五十贯,在樊楼也能摆上一桌顶级的席面了。
赵野看着跑堂那瞪大的眼睛,冷笑一声。
“怎么,怕爷给不起钱?”
“爷告诉你,爷我不差钱!”
“既然你们这儿有姑娘,那就别藏着掖着。”
“去,给我找个最好的来!要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头牌!”
“把你们这儿最红的那个头牌给我叫来!”
“爷今儿个就在这儿等着,哪儿也不去!”
跑堂的看着那张晃动的兑票,又看了看赵野那副“老子就是大爷”的嘴脸,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无奈,憋屈,又带着点对有钱人的敬畏。
五十贯啊,光是赏钱估计就能落不少。
可这也太……太那个了。
“官人……这……”
跑堂的还想再劝两句。
“这大厅里人多眼杂,您叫了头牌来,坐在这儿……怕是不太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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