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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第1/2页)
  
  慈宁宫的阳光透过高窗上的明纸,滤掉了冬日的凌厉,只剩下一种温吞的、近乎慵懒的暖意,均匀地铺洒在西暖阁耳房的青砖地面上。空气里浮动着安神香清浅宁和的气息,混合着银霜炭燃烧时极淡的松木味,一切都秩序井然,洁净无尘,与静思院那混杂着霉腐、血腥、苦檀的污浊阴冷,判若云泥。
  
  谢阿蛮蜷在窗下的矮榻上,身上盖着厚实柔软的锦被,只露出一张洗干净却依旧瘦削苍白的脸,和一双搁在被沿、涂着药膏、伤痕渐淡的手。她维持着那种受惊后的呆滞,大部分时间对着虚空或怀里的血布发呆,偶尔被宫女伺候着起身走动、用膳、服药,动作也迟缓笨拙,眼神空洞,对外界的一切反应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名为“痴傻”与“惊惧”的膜。
  
  崔嬷嬷偶尔会来,或是站在门口远远看上一会儿,或是像那日一样,坐在不远处,用那种平板无波却洞悉一切的语气,问一些看似随意、实则机锋暗藏的问题。谢阿蛮一律以茫然的沉默、破碎的呓语、或受惊般的瑟缩回应。问得急了,她便开始掉眼泪,抱着头蜷缩,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几次之后,崔嬷嬷便不再频繁追问,只叮嘱宫女好生照料,仔细观察。
  
  谢阿蛮知道,这是一种更耐心、也更危险的观察。慈宁宫在评估她的“价值”,也在确认她的“无害”。她必须继续扮演好这个角色,一个因目睹血腥惨剧而心智彻底封闭、只余下本能恐惧的痴儿,但同时,又要让她们觉得,这封闭的壳子下,或许还残存着一点可能被触动的、关于“过去”的记忆碎片。
  
  那日她无意(实则有心)提及的“暗红珠子”和“王选侍指甲里的红屑”,显然引起了崔嬷嬷的兴趣。之后几天,她察觉到耳房内伺候的宫女,除了日常照料,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偶尔会“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静思院的旧物、颜色、或者王选侍李美人生前的细微习惯。谢阿蛮有时茫然以对,有时则会“突然”被某个词(比如“红”、“盒子”、“墙洞”)刺激到,露出瞬间的惊恐或怔忡,随即又陷入更深的混沌。
  
  她在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将那些散落在静思院的、可能指向苏浅雪和旧日阴谋的线索,以这种破碎、偶然的方式,“泄露”给慈宁宫。就像用一根极细的针,在厚厚的冰面上刺出微不可察的小孔,等待着冰层下暗流的涌动,将孔洞扩大成裂缝。
  
  这需要绝佳的耐心和掌控力。多一分则显刻意,少一分则前功尽弃。
  
  与此同时,慈宁宫外的宫廷,显然也因静思院这场突如其来的血案和太后的介入,荡开了不寻常的涟漪。
  
  这日午后,谢阿蛮被宫女扶着在耳房内慢慢踱步活动冻僵的腿脚时,隐约听到外间伺候的小宫女压低声音的交谈,顺着半开的门缝飘进来。
  
  “……听说了吗?长春宫那位,又不好了。”
  
  “淑贵妃娘娘?前阵子不是说请了高僧做法,又得了海外进献的灵药,已经大安了么?”
  
  “嘘——什么大安!我有个同乡在太医院药房当差,他说这几日长春宫要的安神药分量又加了,还特意要了极品的血竭和龙涎香,说是娘娘心悸复发,夜不能寐,还……还出现了幻视!”
  
  “幻视?看见什么了?”
  
  “谁知道呢?说是总瞧见些……不干净的东西,在幔帐后头,窗户纸上……吓得值夜的宫人都不敢单独呆着,换了好几拨了。”
  
  “哎哟,这可真是……不过也难怪,静思院那边刚出了那么档子血光之事,王选侍死得又那么惨,宫里私下都传是有怨灵作祟呢……”
  
  “慎言!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小心你的舌头!”
  
  交谈声戛然而止,脚步声匆匆远去。
  
  谢阿蛮脚步未停,依旧缓慢地挪着步子,脸上是惯常的呆滞,仿佛一个字都没听见。但心中那簇冰冷的火焰,却微微摇曳了一下。
  
  苏浅雪的“病”,果然加重了。幻视……不干净的东西……是王选侍和李美人的“冤魂”吗?还是她亏心事做得太多,那尊暗红雕像被吴嬷嬷送回去后,非但没能“安抚”,反而激化了某种反噬?
  
  看来,吴嬷嬷将那雕像带回长春宫后,并未能平息风波,反而可能让苏浅雪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与混乱。这倒是意外之喜。
  
  只是,长春宫急切地追加安神药物,甚至动用了血竭、龙涎香这类珍品,一方面说明苏浅雪状况堪忧,另一方面,也显示她(或者说她背后的势力)仍然拥有强大的资源和控制力,试图强行压下这“病症”。
  
  而宫人们私下流传的“怨灵作祟”之说,虽是无稽之谈,却也反映出血案之后,宫廷底层弥漫的一种不安与猜测。这对谢阿蛮而言,既是掩护,也可能成为双刃剑——流言可能引向对她有利的方向(比如坐实苏浅雪亏心),也可能失控,引来不必要的关注甚至清洗。
  
  她需要更准确地知道,太后这边,掌握了多少,又打算做到哪一步。
  
  机会很快以另一种方式到来。
  
  那日傍晚,崔嬷嬷没有亲自来,却派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送来了几样东西:一套半新不旧、但料子厚实、尺寸勉强合身的靛蓝色粗布棉袄棉裤,一双纳得密实的棉鞋,还有一小包饴糖。
  
  小太监将东西交给守门的宫女,传话道:“崔嬷嬷吩咐,天寒地冻,给这丫头添件御寒的衣裳鞋子。糖是赏她的,让她甜甜嘴,莫要整日惊怕。”语气平淡,公事公办。
  
  宫女接过,谢过,将东西拿进耳房。谢阿蛮“懵懂”地看着那些衣物,对棉鞋表现出一点孩童式的好奇,伸手摸了摸,又怯怯地缩回。宫女帮她换上,虽然依旧宽大,却比之前那身破烂单衣暖和太多。那包饴糖,她起初不敢碰,在宫女再三示意下,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最小的,含进嘴里,甜味化开时,她空洞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茫然,但抱着糖包的手指却悄悄收紧了。
  
  这看似简单的“赏赐”,传递出的信息却不简单。慈宁宫在“养”着她,并非完全放任或囚禁,而是带着一种观察期内的、有条件的“照料”。这或许意味着,太后和崔嬷嬷,暂时认为她还有“用”,或者至少,无害到可以继续留着观察。
  
  更重要的是,这小太监面生,且神态举止与慈宁宫惯常的宫人略有不同,更干练,眼神也更活络。谢阿蛮前世掌宫多年,对这种细微差别异常敏感。这太监,恐怕不仅仅是慈宁宫的人,很可能还承担着与外朝或宫内其他势力传递消息的职责。崔嬷嬷特意派他来送东西,是否也是一种无言的展示或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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