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第1/2页)
你拿起了矮几上的那双干净的木筷。你的动作不急不缓,却瞬间吸引了对面那只小猫娘全部的注意力。
铃看到你拿起筷子,以为你终于要开始用餐了,下意识地也跟着坐直了身体,准备等你动第一筷后自己再开动。
然而,你的筷子并没有伸向自己的碗,而是越过了矮几的中心线。
你的筷尖精准地、轻柔地,从那盘烤得外焦里嫩、散发着浓郁酱香的烤鱼上,夹起了最大、肉质最肥美的那一块腹肉。然后,在铃那双慢慢睁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眸注视下,你将那块鱼肉,稳稳地放进了她面前那个空空如也的、干净的白瓷碗里。
(你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吃吧。”
那一瞬间,铃的大脑彻底停止了运转。
“啪嗒。”
是她身后那条正在欢快摇摆的尾巴,僵硬地垂落在榻榻米上的声音。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碗里那块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鱼肉,又呆呆地抬头看着你。在她过去十几年的认知里,从来都是弱者将最好的食物献给强者,仆人将最好的菜肴呈给主人。而你……你这位在她心中如同神明般的存在,却将第一筷、最好的一块食物……给了她。
这已经不是关心,不是体贴。这是一种……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的、极致的温柔。
“不……不行!千千大人!”她猛地回过神来,小脸涨得通红,拼命地摇着头,甚至下意识地想把碗推开,“这……这怎么可以!应该……应该是我服侍您才对!我……”
她语无伦次,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你没有理会她的惊慌失措,只是自顾自地为自己夹了一口米饭,然后平静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
“吃饭。”
这一次,不是商量,更像是一个温和的命令。
铃所有的抗议,都在你这平静的、不容置疑的眼神中,烟消云散。她知道,她无法拒绝。
她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拿起了自己的筷子。她看着碗里的那块鱼肉,感觉它比她这辈子见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沉重。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心情,轻轻地送入了口中。
鲜嫩的鱼肉,混合着微甜的酱汁,在舌尖上化开。那份美味,顺着食道一路滑下,温暖了她空空如也的胃,更温暖了她那颗因为巨大的幸福感而微微作痛的心脏。
她咀嚼着,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进了面前的饭碗里。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拼命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仿佛要将你给予的这份温柔,连同这碗里的饭菜,一同深深地、永远地刻进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里。
这顿饭,就在这样一种奇妙的、安静而温馨的氛围中开始了。
你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为她夹菜。你只是安静地、从容不迫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你的动作优雅而沉静,仿佛这顿简单的晚餐是一场不被打扰的仪式。
你的沉默,并没有让气氛变得尴尬,反而像一张温柔的、无形的大网,将铃那奔涌的情绪轻轻地包裹、安抚了下来。
她看到你没有再盯着她,也就不再感到那么紧张和不知所措。她看到你平静地用餐,那份从容感染了她,让她那颗因为激动而狂跳的心脏,也渐渐平复。
于是,她止住了眼泪。
她开始认真地、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碗里的食物。那块你夹给她的鱼肉,她吃了很久,仿佛要将那份味道永远地记在心里。她吃得很慢,很珍惜,将每一粒米饭都干干净净地吃完。
一顿饭的时间,就在这安静而温馨的沉默中缓缓流逝。
当你们都放下筷子时,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铃的肚子被填饱了,那份温暖的感觉从胃里扩散到全身,驱散了她身上最后一丝寒意与疲惫。
她看着你平静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主动站起身,手脚麻利地将桌上的碗筷一一叠好,放回到了食盒里。她的动作很轻,很熟练,显然是长久以来独自生活养成的习惯。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没有说话,但那份想要为你分担、想要报答你的心情,已经通过她的行动表露无遗。
当她将一切都收拾妥当,重新在你面前端正地跪坐好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其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觉悟。
她知道,自己不能永远只做一个被动的接受者。她要变得有用,要能真正地帮上你的忙。
她深吸一口气,主动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像之前那样怯懦和颤抖,而是充满了认真与郑重。
“千千大人,您有什么想问的吗?关于这个村子,关于幻想乡……只要是铃知道的,铃一定全部告诉您!”
你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将自己的一切都整理好,准备为你奉上所有情报的少女。她像一个急于证明自己价值的士兵,等待着将军的检阅。
但你,却没有检阅她的“价值”。你选择了去探寻她的“本身”。
你为自己斟满了一杯温茶,茶水的雾气氤氲了你的眼眸。你没有去看她,而是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在说那些之前,先跟我说说你自己的事吧。比如,你的父母,还有你是怎么一个人在森林里活下来的。”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了铃的耳中。
却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诶……?”
她那双刚刚还闪烁着坚定光芒的黑曜石眼眸,瞬间被一片茫然和不敢置信所笼罩。
(我……我的事……?)
(那种……无聊又……微不足道的事……?)
(千千大人……不想知道幻想乡的情报……而是想知道……我……?)
她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将自己所知的、有“用处”的信息全部告诉你。但你,却绕过了所有那些“有用”的东西,径直走向了她内心最深处、最柔软、也最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份关心,是如此的突如其来,如此的……奢侈。
她的小脸瞬间煞白,随即又涌上一股复杂的红晕。她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自己的衣角,那对黑色的猫耳也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的虫鸣,和她那逐渐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你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用一种极轻、极轻的,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声音,开口了。
“我……我记不清爸爸的样子了……妈妈说,他是在我刚出生不久,为了找食物,被森林深处的大妖怪……吃掉了……”
“妈妈……陪了我久一点。她教我认识哪些果子能吃,哪些蘑菇有毒。她把那个铃铛给我,说那是我的名字,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然后,在我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她也生了很重的病,有一天早上,我醒来……她就再也没有……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从那以后……就一直是我一个人。饿了就去找果子,冷了就躲回树洞。有时候会被别的妖怪欺负,抢走我的食物……就像……就像今天遇到千千大人时那样……我……我只是……努力地……活下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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