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救赎 (第2/2页)
“杀了我,像杀师父一样杀了我!”楚厌离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秦无殇的剑上,“你既然早已背叛,何必假惺惺地说这些废话?动手啊!”
秦无殇的剑,却迟迟不落。他看着她脖颈跳动的脉搏,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剑身,耳边突然响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那是他叛出宗门的前一夜,师父把他叫到书房里,望着他,目光复杂地说:“无殇,你资质极好,但心性太执拗。”厌离了性子,将来如果你走上了歧途,你一定要拉她一把,不要让她走上你的老路。”那时他只以为师父是察觉了什么,敷衍着应下,可此刻想起,师父的眼神里满是无奈与期许。
秦无殇猛地收剑,后退几步,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胸口的手松开时,一口黑血从嘴角溢出,落在青石上,顷刻间腐蚀出一个小坑。“蚀心魔”又发作了,那种万蚁噬心的痛苦从五脏六腑扩散开来,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你……”楚厌离一怔,看着他嘴角的黑血,眼神里满是疑惑。她曾在典籍中见过魔教的蚀心计,是用百种毒虫炼成的蛊虫,植入人的身体后,每月十五便会发作,如果不吃解药,就会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我早已中了魔教的心魔。”秦无殇苦笑道,面色苍白如纸,“三年前我下山历练,被魔教教主擒获,他施计于我我叛出青玄宗,效力于他。”如果不按时服用解药,就会吃尽万蚁噬心之苦。”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扔给楚厌离,“这是解药,能解你身上的戾气之毒——方才那气刃上的戾气已侵入你经脉,再拖下去会伤及根基。我引开追兵,你快走,从断魂崖东侧的密道下去,那里有早年师傅安排的接应。”
楚厌离握着瓷瓶,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心里五味杂陈。愤怒、疑惑、不解,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表的心痛,像一盘盘乱麻缠绕在一起。她看着秦无殇转身扑向山下的魔教教徒,骨笛再次响起,却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催人戾气的刺耳曲调,而是他们在桃林中常听的那首《归雁曲》。那曲调悠扬婉转,带着淡淡的思乡之情,是当年师父教给他们的的是“鸿雁归巢,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笛声中,秦无殇的身影渐远。他挥舞着骨笛,向追兵击出一道气刃,玄色的锦袍被鲜血染红,却依然倔强地挡在追兵的面前。楚厌离清楚地看到,一把魔教教徒的长刀从身后刺入,鲜血喷溅而出,将白骨短笛染红。但他并没有倒下,依旧吹响了归雁曲,直到更多的刀光剑影淹没了他。
“秦无殇!”楚厌离大喊着,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拉住。她低头一看,是师父留给她的那块玉佩,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青光,那光芒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到全身,渐渐抚平了那翻腾在她心头的恨意。
这件玉佩上刻着“守心”二字,是她进门那天,师傅亲手为她拴上的。那时候,师父说:“修道先修心,心若不安,则道无存矣。””她以前总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此刻却豁然开朗。师父说的“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不是让她原谅秦无殇的背叛,也不是让她放下同门的血海深仇,而是让她守住本心,不被仇恨吞没,不变作讨厌的样子。
秦无殇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她的活力,也换来了她的救赎。他也许背叛了宗门,却从来没有背叛过心底的道义;他也许伤害了自己的同门,却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保护了她这个“小师妹”。他用死来弥补过错,她不能让他白死,更不能让仇恨把自己毁灭。
楚厌离擦干眼泪,拧开瓷瓶,把里面的药丸给喝了下去。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落,瞬间将经脉中的戾气驱散,身体的疲惫也随之消散了许多。她拿起地上的流霜剑,紧紧地握在手里,转身就从断魂崖上跳了下去。
崖下的云雾包裹着她的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内心却是无比的平静。她知道,前路必定艰辛,魔教势力庞大,正道凋零,青玄宗的重建,近乎痴人说梦。但她不能退缩,她要活着着秦无殇的悔恨,带着师父的期许。她要寻找那些散落的同门,要收集齐被抢的秘典,要让青玄宗的旗帜重新升起,要让正道的光芒,让血月笼罩的大地重新照亮。
就在她快要掉下悬崖底时玉佩的青光猛然暴涨,融入了她的身体。一股磅礴之力从丹田中喷涌而出,原本滞涩多年的修为豁然开朗,竟然直接突破瓶颈,达到了她所不曾达到的境界。她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大帝之姿,从来都不是复仇的利刃,不是杀戮的借口,而是守护的力量,是拯救别人的勇气,也是拯救自己的勇气。
云雾散去,楚厌离稳稳地落在崖底草丛中。她抬头望天,血色的月亮依旧高悬,可她的眼里却再也看不到仇恨,只有坚定的光芒。流霜剑在她手中轻轻一颤,似乎在回敬她的决心。远处,“归雁曲”的余音仿佛还在回荡,那是秦无殇最后的嘱托,也是她前进的号角。她紧握长剑,向密林深处走去,背影在血色中愈发挺拔,像一株寒梅,在绝境中悄然绽放,带着希望,向着前路之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