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第1/2页)
哪个干苦力活的能这么皮白肉嫩,说出来真是鬼都不信。
但兴许是出于某种人道主义精神,张居正叹了口气,拍了拍这个怪小孩的脑袋。
“你愿意的话,就暂住在我家吧。等联系到你的亲人,再让他们来荆州接你。”
——那似乎不是很好联系,可能得等你考中进士了。
事实上,连嬅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知之甚少。
她的便宜爹嘉靖皇帝朱厚熜,本是湖广行省安陆州一个藩王的儿子。只是武宗皇帝朱厚照驾崩时无子,他的父亲孝宗又只留了这么一个独苗,于是按照兄终弟及的祖训,兴王世子朱厚熜承统,年号“嘉靖”。
嘉靖的生母,献太后蒋氏于去年十二月病逝。本来应该将嘉靖的父亲、从没当过一天皇帝的睿宗的棺椁迁至北京天寿山合葬。可嘉靖犹豫过后,力排众议,一定要将母亲梓宫南下。
于是浩浩荡荡的嘉靖南巡开始了。
在连嬅模糊的记忆里,她也是随行的一员。但究竟是怎么从安陆来到荆州,又是怎么半死不活倒在路边,却完全没有印象。
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姑娘,从出生起就被锁在道宫内,母亲死得早,父亲待她冷淡,唯一疼爱她的奶奶也病逝了,没有任何染指权力的可能性,她能得罪谁呢?
连嬅忍不住阴谋论脑补,并对扮演一个有生命危险的、道宫里的祥瑞没有半点兴趣。
大明的公主跟汉唐的公主是同一物种吗?有任何地位可言吗?唯一的优势只是吃喝不愁。连封号都得等定了亲、嫁人前才能得到。
既无封地,也无食邑,十五六岁一道赐婚圣旨嫁出去,驸马一家都得跟着当吉祥物。然后公主一辈子守在十王府里,每个月跟驸马见两面,驸马死了,就守着他的牌位和儿子,人生一眼望到头。
再想想记忆里喜怒不定、高深莫测的道长爹,她的心脏都忍不住一抖。
祸兮福之所伏,虽然九死一生,但重获自由的机会这不是来了!朱连嬅干脆就死了算了!她一点也不怀念烟雾缭绕的显灵宫,一点也不怀念阴沉沉的紫禁城!
这世界上一切同盟关系都逃不过同舟共济、同床异梦、同室操戈、同归于尽,甚至如果千百年后青史有名,还能来一个同人文学。
仇鸾与严嵩,本该处于第一阶段。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从扳倒张孚敬后便在内阁一手遮天的夏言;也有共同的利益——只要夏言倒台,严嵩上位,那么权利和金钱都近在咫尺。
但此时此刻,仇鸾揉碎了严嵩传来的密信,怒火中烧,在荆州卫的卫所内踱来踱去,恨不得现在出发去承天府找这位大宗伯当面对质。
半个月前,陛下在显陵临时营帐内遇刺,大都督陆东湖赶到后,虽然杀退了那帮不要命的流匪,却发现皇长女失踪了。
这可是孝洁皇后与陛下的独女!据说她降生时口衔玉珠,紫气冲庭,因此有个小名唤作“玉奴”。陛下登极以来十五载,后宫内有且仅有这么一个孩子。直到十五年十月,太子降生,国本才算稳定下来。
皇长女不仅生而有异,还悟性颇高,极有仙缘。她三岁识字,六岁时已通读《道德真经》《冲虚真经》《玉皇经》等。七岁时陛下力排众议,甚至廷杖了几位上疏反对的给事中,将皇长女送到文华殿,由时任首辅的张孚敬代为教导。
其荣宠之盛,可见一斑。
这个金疙瘩丢了,负责营帐守卫的武官们哪一个不是噤若寒蝉,脖子凉嗖嗖?严嵩却主动为他仇鸾请缨,把吃力不讨好的寻找皇长女的任务往他头上揽。
甚至为了皇室颜面,这寻人还要幌作剿匪,暗中查探。
倘若找不到,或者只找到了尸体,他仇鸾别说乌纱帽能不能保住,项上人头也该掉了。
从承天府沿着流寇逃亡路径一路搜寻,好不容易在荆州府江陵县一家当铺找到了公主的玉佩,顺藤摸爪抓了几个人牙子,却只听见人丢了,没有下一步的线索。哪怕他把三个牙侩剥皮揎草挂在城门楼上,也查不到皇长女任何消息。
仇鸾心里猜测是凶多吉少了,报信给严嵩希望把他摘出去另派人来找,却只得到了一封口气强硬的回信,明里暗里指责他效率低下,推三阻四。
他看完信,气得一脚踢翻了正堂的黄花梨木桌。
另一边,他苦寻不到的人已经踏进了张家的大门。
张府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四合院,布局和连嬅上辈子在农村的老家有点像。只有一道门,进去就能看见正对面的堂屋,左右两间厢房,加上堂屋两边的东西耳房,以及堂屋对面的倒座房,一共六间,被青灰色石砖垒成的院墙团团围住。
正中央的天井还算宽敞,右侧挖了一小片菜园,种着些常见的萝卜白菜,还有韭菜荠菜之类正当时令的蔬菜,左侧是一口手摇式压水井,一座石磨盘。西边厢房外还种了几棵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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