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宵 (第1/2页)
1998年10月,孟家湾的柿子树上挂满了红灯笼。杜若坐在大姨家的缝纫机前,粉红色的缎子在她指间流水般滑动。剪刀“咔嚓”一声,裁出个圆润的衣领弧度。
“阿若这手艺,不愧是裁剪班的尖子生。”大姨摸着光滑的缎面赞叹,“这针脚,跟机器轧的似的。”
杜若抿嘴笑了笑,正要低头咬断线头,突然眼前金星乱迸,手里的顶针“叮”地掉在地上。
杜母赶紧扶住她:“这是咋了?脸色煞白的。”
“没事...就是有点晕...”杜若撑着桌子,等那阵黑雾散去。
杜母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这症状多久了?”
“两个月吧。”杜若下意识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自从生了李辉,总这样...”
“身上的来了没?”
杜若摇摇头。她产后月经一直不准,有时三四个月才来一次,量少得可怜。
杜母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村卫生所走。大夫听完症状后把了把脉,又拿出个听诊器按在杜若肚子上。
“恭喜啊,有两个月身孕了。”大夫推推眼镜,“就是贫血严重,得补铁。”
回去的路上,杜母塞给杜若一包红枣:“你呀,就是太要强了...”
腊月里,杜若的肚子已经显怀。她依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蹲在井台边搓洗全家人的衣服。冰凉的水冻得手指通红,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踢两下,像是在抗议。
有回她正弯腰往猪槽里倒泔水,婆婆破天荒地喊了声:“宏儿,给你媳妇倒碗热水!”
李宏慢吞吞地从屋里出来,暖壶里的水只剩个底儿。他倒了半碗递过来,水面上还漂着片茶叶梗。
“还有吗?”杜若一口喝完了,嗓子还干得冒烟。
“没了。”李宏扭头就走,后脑勺上还粘着炕席的碎屑。
除夕那天,杜若挺着箩筐大的肚子站在灶台前炸油饼。滚烫的油锅滋滋作响,油烟熏得她直流眼泪。炸好的油饼金黄酥脆,堆了满满三大盆,够全家吃到正月十五。
1999年元宵节,李家村请来了县里的秦腔班子。戏台搭在打谷场上,四盏汽油灯照得通明。杜若抱着李辉坐在条凳上,肚子里的小家伙今天格外闹腾,一脚接一脚地踹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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