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直指西北 (第2/2页)
“凉州马场…?三十骏驹…?”李宪重复地嘟囔了一遍,似乎还没完全理解其表示的含义。
而楚潇潇的瞳孔却在听到“凉州马场”几个字时,瞬间收缩,目光犀利地扫过石案上这几张拓片,心神激荡。
凉州!
又是凉州!
父亲楚雄,曾任凉州都督,当年就是中“龟兹断肠草”之毒,死在了任上。
从洛河打捞上来的八具骸骨同样中的也是这种西域奇毒。
而此刻,这些骸骨上刻着的突厥密文,竟然也全都指向这里。
“三十俊驹…”楚潇潇声音低沉,言语中透着一股凉意,“若只是为了这些马,就要动用如此隐秘的军方密文,并以人命为代价来反复练习刻录…恐怕不单是字面上的三十匹好马这么简单吧?”
周明轩面色沉重,缓缓点了点头,“楚大人所言极是,军中最忌战马流失,若当真如这些密文所说只是买卖战马,凉州不可能不报,所以下官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
“快说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卖关子!”李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看到周明轩还在吞吞吐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此事只有两种情况,第一便是这‘俊驹’代表的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战马,有可能是某种重要物资,或者…是某个身份特殊的人…而‘货备易之’则更明确指出这是用于某种‘交易’的筹码…”
“第二呢?”李宪在一旁有些急不可耐,恨不得自己马上替他说出来。
“王爷稍安…”周明轩长吁一口气,尽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惊诧,“这第二种,怕是凉州的官吏与这帮恶徒有所勾结,真的是买卖战马以获得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着眉瞥了眼寿春王的表情和楚潇潇的反应,补充道: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目前现有的线索进行的推断,至于‘三十’和‘俊驹’究竟指代为何,仍需要更多证据佐证,楚大人提供的冬官骸骨的拓印过于零散,只能作为辅助参考。”
“砰!”李宪猛地一拳砸在石案上,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怒意,“简直岂有此理!竟有人敢动我大周军马,觊觎边关物资,与突厥暗通款曲?简直是狼子野心,罪不容诛!”
他扭头转向楚潇潇,急切道:“潇潇啊,我们必须立刻赶赴凉州,查他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这群畜生再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祸国殃民的事情。”
楚潇潇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回到那些在洛河水下沉睡了近一年的骸骨,和其骨面上刻痕粗糙的突厥密文上。
凉州马场…
父亲意外身死…
八具骸骨所中的西域奇毒…
近一年时间不断以白骨练习的突厥密文…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在地上的珠子,被“凉州”这条线串联在了一起。
殓房内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脚下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渊之中。
片刻之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义愤填膺的李宪,又扫过面色凝重的周明轩,最后环顾了殓房木架上的这些无辜枉死之人的骸骨。
声音异常平静,脸上波澜不惊,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言语中彻骨的寒意,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看来,这凉州,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她赫然转头,看向下站的孙录事,沉声道:“即刻清点行囊,将验尸所用一应之物尽数带着,另外,持我的手书交至麟台,面呈狄阁老,将此番洛阳县验尸的结果悉数告知,同时请阁老示下,就说大理寺楚潇潇即刻赶赴凉州,察查此案…”
“是!”孙录事不敢怠慢,当即将卷宗归置好,转身出了殓房。
而楚潇潇则缓步来到自己的木案前,蘸墨掭笔,在纸上写下【都畿道刑名勘验使大理寺骨鉴司主事楚潇潇谨奏:为报洛阳咒骨案勘验进展并请旨赴凉州察查事】……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孙录事去而复返,“禀大人,一应之物已全部置办妥当,请您示下。”
楚潇潇起身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他,“孙老,这封奏疏一定要直面狄阁老,亲自交在阁老手上,要快!”
孙录事接奏即走,没有丝毫的拖沓,他深知此事关乎国体,连这位骨鉴司主事都沉色良久,以求麟台相助,断然不能出半点差池。
待孙录事走后,楚潇潇来到周明轩面前,将石案上的拓片交与他,言明:“周博士,上面的拓印需要您这几日抓紧破译,破译的越多,案情就愈发明朗,烦请您不吝博学,出手相助。”
周明轩大感重任在肩,急忙躬身,“楚大人言重了,老夫这就返回鸿胪寺连夜彻查,一定在大人到达凉州之前,将所拓刻痕尽数破译…”
说罢,将这些拓片用皮卷小心包裹起来,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大理寺。
至于寿春王李宪,在一旁看着楚潇潇的安排,并没有出言询问,亦没有插科打诨。
待所有人离开后,他才缓缓开口:“潇潇大人这一番安排真是逻辑清晰,条理清楚,分工明确,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啊…”
“王爷,若您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下官还要准备前往凉州的其他事宜,就不留您在这冰冷的殓房了。”
楚潇潇自顾自地收拾着她的“天驼尸刀”和“白骨银针”,直接对寿春王下了逐客令。
不过,李宪并未因此而动怒,反而嘴角扬起一抹笑容,“好,好,那本王便不打扰我们潇潇大人了,这就回府了。”
就在即将出门之前,他回头忽然说了一句:“此途恐凶险异常,还是带一些帮手比较好…”
楚潇潇闻言抬头时,只见李宪的身影已经出了后院,消失在大理寺的红墙青瓦之下。
她也没有多想,径直走向了院中一处偏房内…
再出来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足有胳膊长短的佩刀,刀柄上赫然刻着一个“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