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 (第2/2页)
　　
　　他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一个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工具还顺手吗？”他问，语气自然，仿佛只是朋友间随口的关心。
　　
　　“很好。”沈倾辞的回答简洁到吝啬。
　　
　　“那就好。”傅衍珩点了点头，目光重新回到她脸上，似乎不打算立刻离开，“修复这样的重器，压力很大吧？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提。”
　　
　　“我的工作，我自己能处理。”沈倾辞再次强调，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锋芒。他一次又一次的越界，让她筑起的心防越来越高。
　　
　　傅衍珩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平静表面下的真实情绪。他忽然向前又迈了一小步，距离瞬间拉近，已经越过了正常的工作社交距离。
　　
　　沈倾辞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室外带来的微寒，强势地侵入了她周身熟悉的陈旧纸张和糨糊的味道里。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脚下仿佛被钉住，只是脊背微微绷紧了。
　　
　　他伸出手，并非朝向她和画，而是指向工作台一角摊开的一本旧笔记——那是她师父留下的修复心得。
　　
　　“这个，”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那泛黄的纸页，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或许可以参考一下明代绢本的处理方式。”
　　
　　他的指尖修长，几乎要触碰到纸页上的某个图解。
　　
　　就在那一瞬间，沈倾辞脑中警铃大作！那本笔记是师父的遗物，是她极为私密和珍视的东西，绝不容外人染指！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的手猛地抬起，精准地格挡在了他的手腕前，阻止了他下落的指尖。
　　
　　她的动作很快，带着明显的防御姿态。
　　
　　肌肤并未直接相触，她隔着手套，他隔着大衣的羊毛面料。但那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极致，空气仿佛炸开无声的电火花。
　　
　　傅衍珩的动作顿住了。他垂眸，视线落在她隔着手套挡在他腕前的手上，她的手很稳，带着修复师特有的力道，清晰地表达着拒绝。
　　
　　他再抬眸看她，她的眼神清冽，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和一丝被侵犯领域的薄怒。
　　
　　四目相对，气氛骤然紧绷。
　　
　　小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傅衍珩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光，有讶异，有玩味，或许还有一丝被拒绝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挑起的、浓烈的兴味。
　　
　　他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的逼近只是一个无意的动作。
　　
　　“抱歉，”他语气依旧平稳，甚至听不出什么波澜，“是我唐突了。”
　　
　　沈倾辞也慢慢放下手，指尖在手套里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睛看着他，无声地表达着送客的意味。
　　
　　傅衍珩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印下来。
　　
　　“不打扰沈小姐工作了。”他最终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期待你的好消息。”
　　
　　他转身，大步离开，没有丝毫留恋。大衣的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工作室的门开了又关，将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和强大的压迫感一同带走。
　　
　　小雨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倾辞姐，你刚才……”
　　
　　沈倾辞没有回应。她只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刚才格挡过傅衍珩的手，隔着手套，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刻他手腕传来的力道和温度。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一片沉静。
　　
　　“继续工作。”她声音平淡，重新戴上了放大镜灯，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只是当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秋庭戏侣图》右下角那处霉斑时，心绪却难以立刻平复。
　　
　　傅衍珩的每一次出现，都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看似彬彬有礼，实则步步紧逼，不断试探着她的边界，搅动着她一贯平静无波的世界。
　　
　　而这场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