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碎玉 (第1/2页)
初秋的晨光透过老式花窗,被切割成细碎的金斑,落在宽大的红木工作台上。
沈倾辞微微倾身,呼吸放得极轻。
她手中握着一柄特制的精密镊子,正从一幅清代山水画的破损处,夹起比米粒还小的纸屑。动作稳得像被时光冻结,只有睫毛偶尔颤动一下,泄露了那份全神贯注。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纸张、矿物颜料以及淡淡糨糊混合的特殊气息,这是她最熟悉、也最安心的味道。
工作台一角的老式收音机,咿咿呀呀地放着不成调的苏州评弹,声音模糊,更像是背景里的白噪音。
“倾辞姐,”助手小雨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压低声音,像是怕惊扰了画中的山水,“刚送来的,加急件。”
沈倾辞没抬头,目光仍锁在画芯的裂隙里,只是空着的左手微微抬起,伸了过去。
小雨熟练地将一个厚重的硬壳文件袋放在她掌心,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是寰宇拍卖行的人亲自送来的,说非常非常重要,指定必须由您亲手修复。”
听到“寰宇”二字,沈倾辞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寰宇,业内无人不知的巨头,执掌它的人,那个名字更是如雷贯耳——傅衍珩。一个能将艺术与资本完美结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她终于移开视线,放下镊子,将文件袋拿到面前。
袋子质感极佳,封口处火漆上的徽章繁复而奢华,彰显着委托人的不凡身份。她用裁纸刀小心划开,取出里面的文件和一叠高清晰度的照片。
只看了一眼照片,她的眉尖便轻轻蹙起。
那是一幅绢本设色花鸟画,照片角度刁钻,清晰展现了画作的惨状——大面积霉变、虫蛀、绢丝断裂、色彩剥落,堪称灾难。
“这……”小雨凑过来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这还能修吗?”
“能。”沈倾辞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清冷的声线像玉珠落盘。
她快速浏览着损伤报告,目光沉静。修复难度极大,耗时恐怕会很长。但挑战性也极高,对于她而言,一件近乎毁灭的艺术品在自己手中重获新生,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照片上那枚小小的、几乎被磨损殆尽的收藏印鉴,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酸涩感顺着指腹蔓延开来,转瞬即逝。
她微微一怔,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这是她隐藏至深的秘密。她的指尖皮肤异于常人地敏感,不仅能感知器物最细微的纹理变化,偶尔,在接触那些被漫长岁月和强烈情感浸润过的老物件时,还能捕捉到一丝残留的、模糊的“情绪碎片”。
刚才那是……什么?
“倾辞姐,你接吗?”小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凝思。
“嗯。”她敛起心神,将照片放下,“回复他们,我接。但工期和报价按我的规矩来。”
“好的!”小雨显然有些兴奋,能接到寰宇的单子,本身就是对他们工作室实力的极大认可,“那边还说,傅…傅先生希望能尽快约时间,亲自和您面谈细节。”
沈倾辞重新拿起镊子,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必。按流程走,你对接就好。”
小雨噎了一下,想说那可是傅衍珩啊,但看着沈倾辞那副“皇帝来了也得按我的规矩办事”的沉静侧脸,又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应了声“哦”,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工作室重归寂静。
沈倾辞却暂时没了工作的心思。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院子里那棵老银杏树,初秋的风已染黄了少许叶缘。
傅衍珩。
这个名字,连同那些关于他的传闻——惊人的财富、冷酷的手腕、对收藏品近乎偏执的完美主义,以及……那张被财经杂志广泛赞誉、堪称完美的脸。
她从未见过他,却直觉感到麻烦。
这类站在云端、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通常意味着界限不清的纠缠和不容拒绝的强势。而她,最厌恶的就是被打扰和掌控。
她的美貌从未给她带来过什么好运,反而像是贴在身上的标签,总容易招来一些自以为是的苍蝇和妄图摘花的权贵。她早已学会用彻底的冷淡和疏离筑起高墙,将一切不必要的关系隔绝在外。
这次,恐怕也不会例外。
夕阳西下,给工作室内的古董器物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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