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空城设局:酒坛、奸细与荧粉箭 (第2/2页)
孟夏的巳时,日头已有些灼人,镜湖村西市的陶罐堆旁却透着股异样的冷清。三个外来商人围在角落,脑袋凑得极近,低声交谈的声音被风吹得零碎。其中穿灰布短打的汉子趁人不注意,用脚尖在沙地上飞快划出一道蛇形——那是山羊义村的图腾,在部落间早已不是秘密。
妇好系着靛蓝围裙,扮成卖酒的妇人,粗陶酒坛摆在身前,围裙下却藏着柄冰凉的龙纹短刀。她舀酒的动作慢悠悠的,眼角余光却始终锁着那三人腰间——那里鼓鼓囊囊,像是塞了卷树皮。
“仓库后墙的木板...”商人甲的声音压得极低,刚想说清木板的松动处,突然感觉裤脚一凉。妇好手里的酒勺“不慎”歪了歪,琥珀色的米酒泼了他一裤腿,带着浓郁的酒香渗进布料里。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妇好连忙道歉,弯腰去捡掉落的酒勺,目光却扫过对方慌乱后退时滑落的树皮卷。卷儿散开一角,露出里面用炭笔勾勒的简笔图——分明是镜湖村粮仓的布局,连通风口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角落还画了个小小的火盆标记。
她伸手将树皮卷捡起,指尖轻轻划过那火盆,语气带着几分好奇:“这位爷画的灶台真俊,是要学咱们村烤饼?听说您上次来,还夸过我家的麦饼香呢。”
商人甲的脸“唰”地白了,伸手就去抢:“少管闲事!这是我的东西,快还来!”他的动作太急,腰间藏着的短匕露了半截,在阳光下闪了点冷光。
“我看你是想烧了咱们的粮仓吧?”雷蒙的吼声突然从粮车后传来,他铁塔般的身影冲出来,铁钳似的大手一把攥住商人甲的手腕,疼得对方“嗷”地叫出声。四个壮汉跟在他身后,腰间别着磨得锃亮的砍柴刀,将另外两个商人团团围住,连逃跑的缝隙都没留。
“上次劫粮的就是你们!”雷蒙的眼睛瞪得通红,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说!今晚几点放火?还有多少同伙藏在村里?”商人甲疼得额头冒冷汗,却咬着牙不肯开口,直到雷蒙将他的手腕往身后一拧,才听见“咔嗒”一声轻响,他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
午后的议事木棚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三个奸细被反绑在木柱上,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雷蒙提着柄斧头,在棚内踱来踱去,斧刃反射的光映得奸细们脸色发青,连身子都在微微发抖。
武丁靠在窗边,手里转着枚从奸细身上搜出的铜哨——哨身刻着蛇纹,是山羊义村的调兵信号。他看着雷蒙把斧头“砰”地劈进桌面,木屑飞溅,才慢悠悠开口:“他们腰间的铜哨,吹三声是集合,吹五声是点火。”他指了指摊在桌上的树皮卷,“你们看这火盆标记,今晚他们是想里应外合,先烧粮仓,再趁乱劫走铜矿。”
妇好坐在一旁,用布巾擦拭着短刀,刀刃被擦得发亮:“既然他们想烧,那就将计就计,让他们烧个够。”
武丁嘴角勾起抹笑意,眼神里藏着算计:“烧的不是真粮仓,是咱们的‘主力部队’。”他走到木棚中央,指着兽皮地图上的村中心广场,“咱们把稻草人穿上士兵的衣服,摆在城墙垛口和粮仓周围,让他们以为咱们的主力都在护粮。真正的藤甲队和长矛队,从密道出村,绕到敌人后方。”
申时三刻的演武场,热闹得像过节。村民们扛着稻草人,往上面套着旧的皮甲和布衫,有的还在稻草人的手里绑上木弓,胳膊摆成拉弓的姿势,远远看去,真像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士兵。少年乙扛着个稻草人,忍不住笑:“武丁首领,要是敌人走近了,发现是草人怎么办?”
武丁从竹筐里拿出个响葫芦,塞进稻草人的怀里:“等他们发现时,早就进了咱们的包围圈。这响葫芦一碰就响,正好给咱们报信。”他话音刚落,就看见雷蒙牵着几匹骡子走过,骡子背上驮着满当当的空酒坛,坛口故意露出零星的稻草,看起来像是军备空虚,连粮食都要用酒坛装。
“这是给敌人看的假象,让他们觉得咱们忙着酿酒,根本没防备。”雷蒙拍了拍酒坛,发出“空空”的声响,“今晚我就在村西摆宴,故意喝醉,引他们上钩。”
戌时的夜色渐浓,山寨外的密林中,商人甲趴在高高的树枝上,眼睛死死盯着镜湖村的方向。只见村里火光冲天,还传来阵阵喧闹的笑声和酒香——那是雷蒙按照计划,在为“新盖的酒楼”摆宴,故意让动静闹得很大。
商人甲冷笑一声,摸出铜哨,放在嘴边吹了三声。清脆的哨声在夜里传开,远处的黑影中立刻传来马蹄的回应,显然是同伙已经到了。“醉生梦死吧,等你们的酒变成血水,就知道惹咱们山羊义村的下场!”他低声咒骂着,刚想从树上爬下来,转身却看见月光下站着个穿藤甲的“士兵”。
那人低着头,看不清脸,却朝他比了个“跟我来”的手势。商人甲愣了愣,认出对方穿的藤甲是白天从奸细身上搜走的,以为是同伙混进了村里,便放心地跟了上去,完全没注意到“士兵”转身时,嘴角勾起的冷笑。
子时的镜湖村中心广场,一片寂静。敌兵们跟着“内应”摸进广场,却见周围的楼阁空空如也,只有桌上摆着吃剩的酒菜,酒坛倒在地上,还在滴着残酒,像是士兵们刚仓促离开。
“不对劲,怎么没人?”有敌兵小声嘀咕,话音刚落,商人甲突然反应过来,大喊:“中计了!快退!”
可已经晚了。“轰”的一声,广场四周的门窗突然合上,无数火把从屋檐上坠落,将整个广场照得如同白昼。城楼上的“稻草人”也突然“活”了——妇好站在最中央,手中令旗一挥,屋檐下的孔穴里瞬间伸出无数竹弩,箭尖涂着荧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绿色的光痕,直指敌兵。
“漩涡阵!”妇好大笑一声,吹响了铜哨。广场四周突然喷出浓烟,那是预先埋好的艾草堆被点燃,呛得敌兵们咳嗽不止,四处乱窜。可他们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能听见铜哨声和脚步声,仿佛有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合围过来,根本找不到突围的缺口。
商人甲在浓烟中乱撞,抓住一个跑过的“士兵”,嘶吼道:“你们不是去拉练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拉练的人太累,先回来了。”武丁的声音从粮囤后传来,他举着火把走出来,火光照亮商人甲惊恐的脸,“对了,忘了告诉你,这粮囤里装的不是粮食,是会炸的陶罐。”他指了指粮囤,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轰隆”的闷响——假粮仓按照计划“爆炸”起火,火光中映出镜湖村士兵的剪影,他们从地道中涌出,手中的藤牌上画着反光的啄木鸟图腾,在火光下格外醒目。
丑时的点兵台上,雷蒙拎着那枚蛇纹铜哨,看着广场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俘虏,表情复杂。他之前一直主张杀了奸细,却没料到武丁的计策能活捉这么多敌兵,还缴获了不少兵器。妇好擦着短刀上的荧粉,刀刃映出武丁沉思的脸。
“要是听我的砍了奸细,哪用这么麻烦...”雷蒙嘟囔着,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武丁望着燃烧的假粮仓,火光映在他眼里,带着几分深邃:“砍了一个,还会来十个。但现在,他们以为我们有‘会爆炸的粮仓’、‘隐形的军队’——这些看不见的威慑,比真刀真枪更吓人,以后再想打咱们镜泊村主意的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妇好笑着,将手里的荧粉罐塞进武丁怀里:“少酸文假醋,天亮前把这次的陷阱图刻在树皮上——下次该我出题考你了,看看你能不能想出更妙的法子。”
武丁愣了愣,随即笑了,握紧了怀里的荧粉罐。镜头渐渐拉高,镜湖村在火光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城楼上的假稻草人还保持着拉弓的姿势,真正的士兵们却已背着缴获的铜哨,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的薄雾里,只留下广场上的俘虏,在浓烟中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