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借宿 (第1/2页)
日头西斜,寒风吹散屋瓦上的积雪,似将杀猪巷的喧嚣吹散了两分。
一团白烟从兜子摊腾起。
老妪也许是心疼坐在寒风中的三个小辈,拿起一笼兜子,摆在小案上。
“买得多,送你们一笼。”
“谢过老人家。”
萧弈大大方方拿起筷子吃了,少了郭信,终觉这兜子不如原先的香。
吃罢,他看看天色,摸出五枚铜钱放在案上。
“走吧,一会宵禁了。”
郭馨问道:“展昭怎么办?”
“他应该还猫着,明日再来吧。”
“好,我扶你。”
“郎君,我们去哪?”
萧弈环顾四看,道:“柳溪巷……”
将近申时。
柳溪巷中传来磨剪子、戗菜刀的吆喝,以及妇人为半文钱与货郎讨价还价的嚷嚷。
三人缓缓走进,在一口老井前站定。
井栏被绳索磨出了深深的凹槽,旁边是个破旧石槽,打水的人们抱怨着天气与粮价。
巷尾第三户是个竹篱围出的小院,院门是从外锁的。
隔壁院里有个老者正坐在门口编竹篮,头也不抬。
“嗐,俺还以为是旗头的两个娃儿回来了。”
一个打水的妇人回头,打量了郭馨、郭宗谊一眼,笑道:“可比花家两娃漂亮多了,一看就有福气。”
萧弈抬手一指花秾,问道:“婶子是说这家有两个娃?”
“是哩,也是姊弟俩,与他俩一般年岁,可惜他浑家气他窝囊,带娃跑回城外娘家去喽,就前几日的事。”
“他怎不出城去劝回来?”
“这不每日有差遣嘛,俺与你说,这户啊,越混越破落,男人没心气,大夫说他眼睛不好就是因为……啥来着?哦,肝肾亏虚,精血不足。骨子里亏虚了,干啥都提不起劲。”
萧弈问道:“听婶子说是旗头,我还当是与同袍吃喝,不顾家里。”
“哪个丘八耐烦与他来往哩?说话慢吞吞文绉绉,听他扯一句卵,俺男人都快活三回喽。”
“阿娘!”巷子里有孩童的大喊声传来,“屎都冻住了,水咋还不提回来?!”
“来喽!这么大声叫魂啊?老娘难得和小郎子聊两句……”
萧弈由郭馨扶着,倚着粗糙的土坯墙,坐在墙角的石头上。
一只瘦巴巴的土狗在刨食,被他吓跑了。
郭宗谊很小声地嘀咕道:“我们是姑侄,不是姊弟。”
这孩子倒是很记大人的话。
等了一会,远远听那粗嗓子的妇人喊道:“旗头回来了,肚子怎打发?”
“七婶挂心了,我在城楼啃了胡饼。”
“眼瞅着年关喽,看着孤零零,怪可怜的。”
“唉。”
萧弈起身,转过土墙。
花秾是独自回来的,正摸索着钥匙,把脸凑到锁上去开门。
“花长行。”
“啊!”
花秾吓了一跳,眯眼看来,待认出是他,顿时惊愕,呆立在那。
愣了好久,那如细缝般的眼里浮起欣喜之色。
“萧校书?你真来了?!哎呀,这……这……”
“既说过详谈学问,冒昧打扰了。”
“是,是。”花秾一时语无伦次,连忙侧身,道:“萧校书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小院不大,收拾得很齐整,角落堆着些柴火,屋檐下挂着几串干瘪的苇絮、几根风干的萝卜。
入了屋堂,首先闻到了一股劣质墨水的味道。
除了寻常物件,一张破方桌、两条破条凳,便是墙角堆着些书籍和卷起来的旗子,墙上挂着一顶旧幞头、一张旧弓,里屋的门帘低垂,静悄悄的,显然并无妇孺在家。
萧弈快速扫视,见无异常,才招过郭宗谊、郭馨,让他们进来。
“这是我身边仆婢,茗烟、晴雯。”
花秾把眼眯成缝,大概是昏暗中看不清人,笑着点了点头。
“寒舍简陋,实在委屈萧校书,卑职这就烧茶泡水……不不,是烧水泡茶。”
他赶到冷冰冰的灶台前鼓捣,笨拙地生火,却怎么也打不着,紧张尴尬得头都要埋进灶里。
“稍待稍待,恰逢拙荆不在……”
“我来吧。”
萧弈上前,拿过火石与火镰,划了两下,点燃火绒。
花秾局促地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脸色微红,忙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瓷瓶,从中翻出个布包,连续掀了许多层,才拿出珍藏的团饼茶来。
“这是卑职珍……是陈年的顾渚紫笋,只盼不会怠慢了萧校书。”
终于,煮上了茶,屋里也添了些暖和气。
萧弈从行囊中拿出三卷书,摆在桌案上。
“登门造次,不好空手而来,我身无长物,只有几卷书籍,花长行莫要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
花秾下意识婉拒,可当目光落在书卷上,又忍不住凑近了去看上面的字样。
之后,如饿汉见了珍馐一般兴奋起来。
“这!是王公仁裕的著述?!该是才著成不久吧?这……这这这太贵重了!”
当然贵重,不提这三卷书值他一年半的饷钱,这心意更是难得。
他声音都带着颤儿,想伸手去摸,又觉唐突,在衣襟上使劲擦了擦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卷,如获至宝,眯着眼看,几乎要贴到书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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