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19) (第2/2页)
叶临川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又停留了片刻,确认再无异状,才起身,不紧不慢地沿着另一条平行的巷子,远远跟着那货郎和昭野的方向。
雾气成了最好的掩护。脚下的青石板湿滑,两旁土墙根的青苔吸饱了水汽,颜色沉得发黑。镇子边缘的房屋愈发稀疏破败,鸡鸣犬吠也远了,只有雾气和脚下偶尔踩到的碎石子发出的细微声响。
前面的货郎忽然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身影在浓雾里一闪,拐过了一个弯。昭野立刻提速追去。叶临川心下一凛,也加快了步伐,却仍保持着距离。当他赶到拐角时,只见昭野正站在一棵枯树下。
昭野用刀尖挑起那顶半旧的斗笠,在稀薄的晨光里转了半圈,斗笠边缘一处不显眼的深色污渍映入叶临川眼帘。那不是泥水,更像是凝固的血点,已然发黑。
“金蝉脱壳,玩得挺糙。”昭野嗤笑,短刀一甩,斗笠轻飘飘落回泥地。
叶临川没说话,目光掠过斗笠,投向货郎消失的那个拐角。他走过去,蹲下身,指尖在湿滑的青石路面上细细摸索。
除了杂乱的脚印,他在墙根与石板相接的缝隙里,拈起一点极细微与周围黄土颜色迥异的赭红砂砾。砂砾质地坚硬,不似本地产物。
“不是寻常赶路人会沾上的东西。”叶临川将那点赭红砂砾递到昭野眼前。
昭野凑近嗅了嗅,眉头微挑:“火砂,北边矿山淬炼劣等铁胚用的玩意儿,沾上这玩意,十有八九跟私铸兵器脱不开干系。”他直起身,望向镇外朦胧的山影,“一个本该出镇的货郎,担子里是空的,身上却带着这玩意儿,还跟咱们玩了一手李代桃僵……古槐镇这潭水,比云叔想的可能还要浑。”
“张瘸子死了,线头转到这货郎身上,现在他也跑了。”昭野弹了弹刀鞘,“明面上的线索,算是彻底断了。”
“线没断,只是又重新转到了暗处。对方知道我们在查,也在防。那个水蚓……消息来得太巧。”
昭野咧嘴,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冷笑:“咱们就是过河的卒子。卒子嘛,有时候也得有点自己的想法。”他目光扫过渐渐有了人声的街道,“先找个地方填肚子,顺便听听这镇子上的风声。”
两人不再沿着大路追踪,转而钻入更狭窄的巷道。在一家早点铺子角落里坐下,要了两碗稀粥和几个馒头。
铺子里多是些赶早工的苦力,低声交谈着家长里短,偶尔夹杂着对近日粮价上涨的抱怨。
叶临川安静地喝着粥,耳朵却捕捉着邻桌零碎的交谈。昭野则用筷子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目光扫过铺外接到。
“……听说了吗?碾坊那张瘸子人没了,听说是暴毙,我看到不像。那瘸子怕不是有冤屈,死的惨呢,要不然这碾坊附近怎么天天闹鬼,尽弄出些怪事。”
“唉,少说两句吧。”那人打断了还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顺带看了眼叶临川与昭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