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闭嘴比破案难得多 (第1/2页)
晨雾在窗外旋出细密的螺旋,像某种生物正在用雾气编织视网膜。
沈默的指节抵着床头柜,指腹能摸到木纹里渗进的消毒水味。
苏晚萤的病床离窗三步远,他却觉得这三步路走了整宿——从凌晨抱着铅盒回来,到此刻晨光漫过她发梢,他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那枚微型邮戳,血渍已经凝成暗红的痂。
她又在回避了。
方才他试着递温水杯,杯沿的铜扣刚碰到她手背,她睫毛猛地一缩,像被烫到似的侧过脸。
更早时护士换输液袋,金属挂钩碰撞发出轻响,她整个人往被子里蜷了蜷,指甲在床单上掐出月牙印。
最让他心跳漏拍的是半小时前,护工推着带滚轮的病历车经过,车轮碾过地面的摩擦声里混着点笔尖刮纸的刺啦响——她的喉结动了动,原本搭在被单上的手突然攥成拳,指节泛白。
“晚萤。”他蹲下来,平视她的眼睛。
监测仪的绿光在她瞳孔里碎成星子,“你在怕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他胸前的工牌——金属牌边缘有道细痕,是上周解剖时镊子磕的。
然后移向他腕间的手表,最后停在他左手背的旧疤上。
那是高中做化学实验时烧杯炸的,当时他咬着牙把碎玻璃抠出来,现在这道疤像条褪色的蚯蚓。
她突然抬起手,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旧疤。
这个动作太轻,轻得像片羽毛。
但沈默的呼吸顿住了——三天前她还能写字交流,用便签纸歪歪扭扭写“想喝绿豆汤”;两天前便签纸被她揉成团塞进枕头底;昨天开始,连手势都变得迟疑,仿佛每个动作都要穿过层黏腻的膜。
“我去查了修复室的档案。”他从西装内袋抽出个牛皮纸袋,封条上还沾着档案馆的浆糊味,“你修复过的三十七件旧物,每一件的残响记录里都写着‘未完成的遗言’。”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绣着并蒂莲的肚兜,原主人难产时攥着它说‘让我再摸摸他的脸’;缺了耳的青花瓷瓶,刻着‘阿爹,我在南洋能吃饱’的信没寄出去;还有那面铜镜——”他翻出张照片,镜面裂痕里夹着半枚干花,“原主人临终前对着镜子说‘阿姐,我把你教我的女红都绣完了’。”
监测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快。
“你总说‘旧物是会说话的’。”沈默的拇指摩挲着纸袋边缘,“现在我明白,不是它们在说话,是你在替它们说。你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收进了自己身体里,像块海绵吸饱了水……所以‘残响之胃’才会盯上你。”
窗外的雾突然转急,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
苏晚萤的手指在床单上划动,这次没有停在横线上。
她划了个圈,又点了三点,像在写“水”字的偏旁。
然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血管里——她在指他白大褂口袋,那里装着解剖刀。
“小舟来了。”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比护士换班的节奏快三倍。
小舟的蓝布衫角先探进病房,他的手指在胸前快速翻飞,手语打得很急:“静默区在扩张。”
沈默松开苏晚萤的手,转身时瞥见她眼底闪过丝慌乱,像生怕他就此离开。
他冲她比划了个“等我”的手势,跟着小舟走到楼梯间。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风卷着雾灌进来。
小舟掏出块碎镜片,是从公共电话亭揭下来的,玻璃背面沾着暗褐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胶水。
他把镜片按在沈默掌心,另一只手在空气中写:“地铁报站到第三站就停,新闻主播嘴动没声,昨天有个婴儿哭到第三声……”他的喉结动了动,手指猛地攥成拳,又缓缓张开,“没了。”
沈默摸出解剖刀轻轻刮镜片背面,褐色物质沾在刀刃上,凑近闻有股铁锈混着墨汁的味道。
“它们不是坏了。”他复述小舟的话,“是被捂住了嘴。”
小舟的手指突然抽搐般颤抖,他抓住沈默的手腕,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语言是养分。”
这个认知像根冰锥扎进脊椎。
沈默想起铅盒里那些被撕成碎片的解剖记录,想起阿彩故意多拖的那道捺,想起周工刻碑时特意留下的错字——原来他们之前所有对抗,都是在给“胃”节食。
而现在,当城市里的语言开始沉默,当该发声的事物被强行噤声……
“叮——”
手机震动,是阿彩的消息:“来老城墙,我的涂鸦被修正了。”
老城墙下的涂鸦墙泛着湿意,晨雾裹着青苔味。
阿彩的喷漆罐滚在脚边,罐身还沾着新鲜的绿色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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