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挟胜而降 (第1/2页)
户曹衙署内,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如同疾雨。
十余名书吏伏案疾书,核对着一摞摞厚厚的户籍,田亩,赋税简牍。
空气有些沉闷,但无人懈怠。
户曹掾史王向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正仔细审阅着一份份来自各县的垦荒申请。
忙的手脚不停。
而在这一片忙碌中,一群明显看着就拥有清澈眼神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局促一旁,无人打理,好些个面色已经有些涨红了。
“赵迁!”
王向处理完一份申请忽然喊了一声。
“属下在!”一名年轻干练的书佐应声上前。
“前些日子昭余泽七屯的田亩变动册子呢?”
“在乙区二十二格,不是点完了吗?”
书佐有些疑惑的挠了挠头,王向朝那帮洛阳学子看了看。
“真活给他们干我不放心,给他们比对前后的册子,让他们校对完成。”
“哦,明白了。”
赵迁反应过来,走到一众学子前招呼道。
“都跟我走,有些田亩核对的差事,都打起精神来啊,要是错一处,我可不会手软的!这些变动关乎春播授田,要是耽误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赵迁的声音没有丝毫客气。
阮瑀等人自是连忙跟上,被陈郡丞带到户曹都有两刻钟了,一直都被晾在这里。
二十几人被带到了一处比较空的房间,赵迁带人搬来了几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全是纸质的册子。
“就是这些了,你们要将里面每一户分田的前后亩记进行对比,查验哪家的实授田是多了还是少了。”
“阮瑀,是这个名字对吧。”
赵迁看向学子之中。
被点到名的阮瑀立即起身拱手:“学生在。”
“这些人都交给你负责了,三天,我们只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要是没有完成,那你们在户曹的考校就得负分!”
“这”
阮瑀一脸的为难,他跟这些太学学子是真没有太多的交情,之前在郡守府被推出来也只是因为他是蔡邕的学生而被推举出来代表而已。
真要他负责这些人,他也没这个经验啊。
“有问题?”
赵迁看向阮瑀。
后者立即反应,并州重实干而不重虚名,要是他现在就拒绝不说考校的分数如何,光是这临阵脱逃的印象恐怕就要被并州官吏小觑几分。
他连忙拱手:“没有问题,只是这些是不是太多了?”
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纸质册子而非竹简,洛阳有纸,虽然并不普及,但洛阳学子们也不算陌生。
“多?”
赵迁愣了一下,随即他直言道:“户曹一个班组只有十一人,同等数量的册子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就能核对完成。”
“我给了你们一倍的时间,是因为你们还没有经验,也没有磨合,三天,最多只有三天时间,完不成,就扣分,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众太学生有些惊讶的看向赵迁,户曹一班十一人只用了一天半吗?
一股胜负欲涌上心头。
他们齐齐起身拱手道:“我等领命!”
都是太学生,难道还比不过一帮吏员吗?!
阮瑀见太学生们昂扬起了斗志,也拱手沉声道:“领命!”
“嗯,这还差不多嘛。”
赵迁有些欣赏的看了一众学子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后面的一段时间,太学学子们轮番在各曹之间进行实习。
户曹的活虽然让他们苦熬了两个晚上挑灯夜战但也好在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工作。
户曹掾史王向给出了【甲下】的评价。
仓曹,巨大的库房里弥漫着谷物和陈年木料的味道。
学子们每日做的就是称重,验成色,有无霉变虫蛀!然后记录在档!
他们略显笨拙地扛起沉重的粮袋,在秤杆前手忙脚乱,灰尘呛得他们咳嗽连连。
汗水浸透了儒衫,腰酸背痛。
如果说户曹的工作跟文人还沾点边的话,那仓曹的活就真的是体力活了。
尽管在仓曹吏员的眼中这些活跟体力活根本沾不上边,但仍旧是给学子们累得怀疑了人生。
很多人都开始怀疑来并州真的能实现心中的抱负吗?
但当看着前来送粮入库的百姓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以及对他们的善意时,他们觉得心中想要实现的抱负好像就是这样的。
仓曹一天的工作结束,没有什么官职之分,所有吏员力工都是坐在同一间食堂里吃着同一种的食物。
别的先不说,并州官吏的伙食确实不错。
那个叫什么炒菜的菜系吃的是满口留香。
比起户曹,仓曹的油水明显也多了许多,晌午时甚至还能看到整块的肉。
这倒是也让洛阳学子们苦中有乐一番了。
仓曹的工作也同样进行了几天而已。
后面,他们又在各个不同的司曹之中见习。
进了田曹,他们被分配到昭余泽北屯,跟着屯田吏和石大牛学习。
田曹的吏员丢给他们几把锄头然后安排工作任务,下田。
四月的田埂下,水渠里是冰冷的淤泥。
学子们挽起裤腿,脱下儒衫,赤脚踏入刺骨的泥水中。
腐殖质和淤泥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沉重的锄头挥舞起来远不如笔杆轻松,没几下就腰酸背痛,手上磨出了水泡。
淤泥粘稠,清理起来异常费力。
看着旁边流民出身的青壮熟练而迅速地清理着,看着石大牛卷着裤腿,给他们示范,甚至讲解着如何利用沟渠走势省力,学子们的脸上火辣辣的。
所谓的民本,原来不是高高在上的怜悯,而是需要弯下腰,踩进这冰冷的泥泞里,才能真正触摸的到。
在集曹,他们跟着吏员巡查市场,处理纠纷。
面对商贾狡黠的辩解,小贩的哭诉,缺斤短两的伎俩,他们学到的不仅是律法条文,更是察言观色,抽丝剥茧的实务技巧。
在药局,他们目睹了医工如何用最简陋的器械处理流民溃烂的伤口,如何安抚病痛中的孩童,也第一次直面了底层百姓最真实的病痛与坚韧。
在法曹值堂,他们旁听田亩纠纷,债务诉讼,看着吏员如何不卑不亢地应对豪强管家的威逼利诱,如何耐心细致地为老农主持公道,明白了公正二字在具体案件中的千钧之重。
每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简陋的集体宿处,他们还要在油灯下,忍着困倦和手上的酸痛,撰写当日的见习日志。
记录所见所闻,反思所学所感。
陈纪时不时的会不定期过来抽查,然后带回给荀彧翻看。
有时荀彧也会亲自在部分日志上批下简短的评语。
“只见流程,未见民情”
“空发议论,未提解法”
“观察细致,然未究其因”
而就在洛阳学子们被考校以及评语劳累时,并北的风也变得格外的冷厉。
云中郡腹地,白水河畔。
五月的草原本该是碧草连天,牧歌悠扬的季节。
然而此刻,这片丰美的河谷却化作了修罗屠场。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火光焦糊和粪便的恶臭,弥漫在空气中,压过了青草的芬芳。
乌鸦成群地在低空盘旋,发出不祥的聒噪。
河谷两岸,两支庞大的骑兵军势如同荒野中厮杀的兽群,在尸山血海中喘息,对峙,直至一方彻底倒下。
左侧,是宇文部的旗帜,虽依旧飘扬,却显得残破而沉重。
战马疲惫地打着响鼻,骑士们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仇恨。
他们的人数,比起决战前已锐减近半,阵型也显得有些松散。
右侧,拓跋部的王旗那面巨大的雄鹰纛旗,已然倾覆,被践踏在泥泞的血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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