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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晋乡侯仁义

第206章 :晋乡侯仁义 (第2/2页)
  
  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刀,干净的布,创药。”
  
  阿山等一众亲卫打开带来的药箱。
  
  递过一把消过毒的小刀和一卷相对干净的麻布以及药物。
  
  一旁医匠声音低沉:“中郎…他…他这腿…怕是…怕是保不住了,一直高热不退……”
  
  张显接过小刀,动作沉稳:“保不住也要清创,高烧不退代表有邪作祟。”
  
  他小心地解开了年轻士卒腿上的脏布。
  
  恶臭瞬间扑鼻,伤口边缘的皮肉已经发黑坏死,脓液黏稠。
  
  周围几个伤兵忍不住干呕起来。
  
  而他依旧面不改色,眼神扫视着创面。
  
  手中的小刀精准落下,一点点刮掉腐肉,剔除粘连的污物。
  
  脓血顺着草铺流淌,他的动作却一丝不乱,每一次下刀都伴随着年轻士卒无意识的抽搐。
  
  清理完毕,张显又用烈酒反复冲洗伤口,直到露出相对新鲜的组织。
  
  他从阿山捧着的陶罐里挖出一大块散发着浓郁药草和蜂蜜清香的膏状物,厚厚地涂抹在创面上,再用干净麻布仔细包扎好。
  
  “给他灌点温盐水,一点点喂。”
  
  张显吩咐旁边一个还能动弹的轻伤员。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目光扫过整个伤兵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伤兵耳中。
  
  “能救的,本将一个都不会落下,并州带来的药,优先会给重伤者,粮秣也优先紧着伤兵营,凡是手脚还能动弹的,多帮医匠搭把手听他们的吩咐!”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那断臂老兵身上:“挺住,回了家,日子还得过。”
  
  老兵的嘴唇哆嗦着,猛地低下头,肩膀开始耸动起来,压抑的呜咽再也控制不住。
  
  周围响起一片低沉带着哽咽的应和声:“谢中郎…谢中郎恩德!”
  
  张显没再说什么,走向下一个草铺,那里躺着一个腹部受伤,高烧呓语的士卒。
  
  他再次蹲下,重复着清洗,探查,清创,上药的过程。
  
  阿山等亲卫跟在他身后,如同机器一般递着工具,举着火把。
  
  这几日张显的身影在伤兵营的各个角落出现。
  
  他亲自为最重的伤患处理伤口,指挥医匠调配药剂。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默然的救人。
  
  一夜。
  
  当晨曦微露,驱散了些许营中的阴寒时,张显才带着一身疲惫和浓重的药味跟血腥味走出伤兵营。
  
  营门口,屯骑校尉带着几名部将肃立等候,他们的心中再无之前的畏惧,只有深深的敬仰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愧。
  
  “中郎!”
  
  屯骑校尉上前一步,深深抱拳:“末将…代北军上下弟兄,叩谢中郎活命大恩!”
  
  他身后的部将也齐刷刷的抱拳躬身。
  
  张显摆了摆手:“传令,着火头营即刻开灶!所有北军将士今日加餐!粟米粥管饱!另,宰杀伤重驽马二十匹,炖肉汤!多放姜!”
  
  “放心,这粮食,我出。”
  
  “诺!”屯骑校尉愣了一下,旋即没有丝毫犹豫的领命!
  
  加餐?炖肉汤?管饱的粟米粥?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死气沉沉的北军营盘里炸开了锅!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每一个角落。
  
  那些蜷缩在冰冷营帐里用破毯子裹紧身体取暖的士卒又一次抬起了头,每个人的喉头都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很快,一股带着浓郁肉香和谷物焦香的气息在凛冽的寒风中弥漫开来!
  
  火头营的灶膛烧得通红,巨大的铁锅里,大块带着筋膜的驽马肉在翻滚的汤水中沉浮,混杂着切成大块的萝卜和辛辣的老姜,另一边的蒸笼揭开,腾起冲天的白汽,里面是不断咕噜咕噜冒泡的稠粥。
  
  “中郎有令!人人有份!管饱!”
  
  负责伙食的军卒扯着嗓子吆喝,声音里也透着几分久违的底气。
  
  第一批伙食被先送去了伤兵营。
  
  而后长长的队伍在饭锅和肉汤桶前排开。
  
  就仿佛士气这个东西一瞬间就填满了北军士卒们的心口。
  
  屯骑校尉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看着士卒们脸上那久违的笑容,他下意识地看向中军大帐方向。
  
  “中郎…真乃…真丈夫也…”
  
  他低声喃喃。
  
  十几日后。
  
  当北军终于清完广宗城所有遗骸准备踏上班师时,一队鲜衣怒马打着朝廷鲜明旗幡的天使队伍,抵达了广宗城下。
  
  为首的天使宦官,面白无须,神情矜持,手持明黄绢帛,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前站定。
  
  北军五部校尉,刚刚交割完防务的赵云刘备等人,皆按品级肃立台下。
  
  十几日的时间,广宗的流民几乎都已经入了径道,他们这一批人也要返回并州,所以便来到了张显近前驻扎,防务之事也交给了原本的关隘守将。
  
  “使匈奴中郎将张显接旨——!”
  
  宦官尖细高亢的声音响起。
  
  张显踏步而出,拱手躬身:“臣张显,恭聆圣谕!”
  
  宦官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声音在空旷的雪野上回荡:
  
  “制曰:朕惟天眷有德
  
  咨尔使匈奴中郎将张显,忠勇天授,智略超群!广宗一役,运筹帷幄,亲冒矢石,百骑入危城.
  
  特晋尔为前将军,假节钺,总督并,幽,凉三州诸军事!征讨草原不臣,加封晋乡侯,食邑三千户!
  
  锡之玄土,以彰殊勋!望尔砥砺忠忱!固朕北疆,钦此!”
  
  “臣张显,叩谢天恩!”
  
  张显的声音沉稳,躬身到底谢恩。
  
  晋乡侯!前将军!假节钺!总督三州军事!
  
  每一个头衔,每一个字都代表着滔天的权势!
  
  点将台下,一片肃然。
  
  北军校尉们个个目瞪口呆,看向张显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更加的敬畏与震撼!
  
  刘备更是心神剧震,袖中的手微微颤抖,总督三州…假节钺…这是何等的威势!
  
  天使宣旨完毕,脸上堆起程式化的笑容,将圣旨和象征侯爵的玄色绶带,印信交予张显。
  
  随行的侍从也抬上了几口沉重的朱漆箱子,里面是封侯的金印紫绶,玉圭朝服等物。
  
  “恭喜晋乡侯!贺喜晋乡侯!张侯功在社稷,圣眷优隆,实乃我朝柱石!”
  
  天使宦官拱手道贺,语气带着明显的恭维。
  
  “天使一路辛苦,风雪严寒,请入帐歇息,略备薄酒驱寒。”
  
  “张候客气,咱家还要回朝复命,不敢久留,另外陛下也有口谕,冀州战火靡靡,流民多有涌入并州,前将军完成交接后尽早返回并州安置流民为好。”
  
  天使宦官笑着推辞并传达了刘宏的口谕,他连以往宦官常要好处的话术都没敢说。
  
  临行前张让等人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不开眼。
  
  天见可怜,他哪敢啊,眼前这位可是百骑夜入广宗的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招惹这样的凶人。
  
  张显眉眼微微一挑,不再多言,只是拱手一礼。
  
  天使队伍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满地喧嚣和那沉甸甸的封赏。
  
  又是几日后。
  
  这次北军终于要开拔回朝了。
  
  残破的营盘被拆除,辎重被装上能用的车辆。
  
  士卒们虽然依旧面带菜色,步履蹒跚,但眼神里已不复之前的死寂麻木,多了几分生气。
  
  他们默默地收拾着行装,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张显军驻扎的方向。
  
  就在这时,一队队游弈军士抬着东西走了过来。
  
  不是兵器,也不是铠甲。
  
  而是一筐筐烤得焦黄喷香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饼子!
  
  “前将军有令!”一名游弈军吏站在高处,声音洪亮。
  
  “北军弟兄们风雪归途,道阻且长!前将军有令赐予干粮聊表袍泽之谊!愿弟兄们一路平安,早日归家!”
  
  声音落下,游弈军士们已经将饼子送到了北军之中。
  
  北军士卒们看着那些沉默递来食物的并州军士,看着他们身上同样沾着风霜的衣甲,许多人都愣住了,眼圈瞬间就红了。
  
  一个断了手指的老兵,用颤抖的手捧着那块还烫手的饼子,忽然对着并州军驻扎的中军方向,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额头重重磕下!
  
  “谢…谢张侯!谢张侯之恩!”
  
  这声嘶哑的呼喊,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谢张侯!”
  
  “谢张侯恩德!”
  
  “晋乡侯仁义!”
  
  ……
  
  屯骑校尉在队伍前方,胸中亦是激荡难平。
  
  他猛地转向张显军的方向,抱拳过顶大声吼道:“末将屯骑校尉王猛,代北军上下袍泽,拜谢晋乡侯高义!张侯恩德,北军儿郎,永世不忘!”
  
  “永世不忘!”
  
  数千北军士卒的吼声汇成一片。
  
  游弈中军的帐帘掀开一角,张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并未说话,只是对着那风雪中黑压压拜倒的北军方向,微微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比万千话语更为深刻的烙印在了每一个北军士卒的心头。
  
  收服人心,并非只有权术与兵威,这一饭一汤,一药一暖,才是更能刻进骨血里的东西!
  
  他此举,看似耗费钱粮,实则却在所有北军士卒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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