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径道通 (第1/2页)
太行山的春天,来得迟,料峭寒风尚未完全退去,山涧的冰层却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黑石岭,井陉古道东段最险要的瓶颈。
这里不再是昔日藤蔓缠绕,乱石塞道的荒芜景象。
一条宽逾两丈,布满新鲜凿痕的狰狞通道,硬生生从千仞绝壁上撕裂而出。
这是从原有官道选址勘探出的最近路程,只要打通这里就可以让原来需要绕路百里的路途缩短至二十里,能够大幅度的缩短路程。
但修缮难度也是异常的艰难。
通道下方,是百丈深渊,漳水的咆哮声被山壁反弹,沉闷如雷。
此刻,通道的尽头,最后一段不足百尺的厚重岩壁,成了横亘在东西之间最后的障碍。
岩壁下,人声鼎沸,火把通明。
鲁大裹着一身沾满石粉和汗渍的破旧皮袄,双眼布满血丝,嗓子早已嘶哑得不成样子,却依旧站在最前沿,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最后的冲刺。
“火!再添柴!把这石头给我烧透!烧红了它!”他的吼声淹没在巨大的嘈杂中,但周围的力役和工兵们心领神会。
几十堆巨大的篝火紧贴着冰冷的岩壁熊熊燃烧,干燥的松木和浸透了油脂的布条发出噼啪爆响,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将岩石表面炙烤得一片通红,甚至隐隐发出暗光。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和硫磺的混合气味。
“水!快!泼水!”看着石块的温度已经达到预期,鲁大又是几道命令。
早已准备就绪的力役们,几十人一组,喊着号子,抬起巨大的木桶,将冰冷的山泉水狠狠泼向烧得滚烫的岩壁!
“嗤啦——!!!”
震耳欲聋的爆响!如同滚油泼雪!滚烫的岩石遭遇冰冷的山泉,瞬间发生剧烈的热胀冷缩反应!
坚硬的岩体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无数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大块大块烧得酥脆的岩石表面崩落,露出内部更深更顽固的岩层。
“泼水加快冷却,钢钎队上!给我凿!”鲁大亲自抓起一柄大锤,冲向一处最大的裂缝。
早已等候的精锐开山营力役,手持特制的加长钢钎,对准那些被烧裂又被冷水激过的岩石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楔入!沉重的铁锤随即雨点般砸在钢钎尾部,发出沉闷而震撼人心的咚咚声。
“一!二!嘿哟!”
“一!二!嘿哟!”
粗犷的号子声在山谷间回荡,汇聚成一股。
每一次锤击,每一次钢钎的深入,都伴随着岩石内部的崩裂声。
“鲁工曹!裂缝更大了!快看那边!”一个工头指着岩壁上方一道突然扩大的裂缝,兴奋地嘶吼。
鲁大抬头,只见那道裂缝如同黑色的闪电,迅速向下延伸分叉!
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猛地扔掉铁锤:“往后撤!往后撤!”
“都退后!盾牌!举盾!”
“架床弩!给我连番射!石壁不垮不能停下!”
火烧水激后最后这段的石壁已经变得脆弱,又经过人为的凿钉,石壁已经是摇摇欲坠了,此时不能再用人力,只能是用床弩以及特质的方头弩矢对石壁进行最后的凿击工作。
十架厚实的床弩被人从营地拉了过来,然后一一组装。
婴儿小臂粗细的弩矢通体铁造,箭头内窄外宽呈方形,是开山营专门用来破岩使用的。
随着床弩被一架架的组装好,四五人一组开始合理转动绞盘拉开弩弦,嘎吱嘎吱的绞盘声代表着这种床弩的强大蓄能。
鲁大站在侧边举着一面蓝色小旗。
“鲁工曹!一组弦上好了!”
“二组弦上好!”
“三组.”
“四组.”
随着一组组的弩弦上好,鲁大手中的蓝色小旗也猛然挥下!
“发射!”
嘣儿——
嘣儿——
十弩齐发,弦响声沉闷。
十支方头弩矢撞向石壁,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
“继续!”鲁大继续大声命令。
床弩后方,一众开山营力役,跟并冀两州的民夫都在殷切的看着。
弩矢一根接着一根的撞击在石壁上。
随着猛然的一阵大垮塌,烟尘弥漫了开来。
待到烟尘稍散,所有人迫不及待地望向石壁。
只见那道巨大的裂缝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豁口!碎裂的岩壁终于被撕开了一道足够宽阔的通道!碎石堆满了豁口内侧!
“清理队!跟我上!继续!马上就要通了!”
鲁大身先士卒冲了上去,将通道内的碎石向外清理。
而后又是火烧,水激,钢钎队,床弩齐射。
周而复始,一天又一天,同样的工作一直持续了七天左右。
随着一道透光从石壁上射下。
鲁大颤抖的手终于是稳定了。
“通了”
“通了!!”
“通了!真的通了!”短暂的死寂后,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
力役们,工兵们,吏员们,无论来自并州还是冀州,此刻都抛下了工具,激动地拥抱泪流满面!他们用血肉之躯和简陋的工具,硬生生的凿出了一条新的生路!
鲁大站在弥漫的石粉中,看着那豁然开朗的通道,看着通道对面隐约可见的山色,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与疲惫交织着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带着石粉味的浊气,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清理通道!准备……通车!”
“喔!”
这最后一段路的打通预示着冀州之民可以安心进入并州了,同样,并州的粮草也能更快的抵达冀州!
土门关。
这座扼守井陉道东口的关隘,此刻成了张显与卢植之间交易的枢纽。
关隘之内,气氛肃杀而繁忙。
一队队手持利刃,神情警惕的并州甲虒军与镇北军严密布防,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关内关外。
关墙之上,张字大旗与卢字帅旗并列招展。
一片巨大的校场上,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个区域。
东侧,是卢植派来的北军精锐押送来的黄巾俘虏。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神情麻木,戴着简陋的木枷或绳索串联,如同待宰的羔羊。
眼神中除了绝望,便是对新命运的茫然恐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