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张显张子旭 (第2/2页)
荀彧立刻领会:“主公之意,可是指……接纳流民?”
“正是!”张显斩钉截铁。
“黄巾乱起战火纷飞,冀州,豫州,甚至青徐之民,必然大量难逃北逃,其他地方的州郡距离我等太远无暇他顾,但冀州与我等相邻,这冀州之民必须稳妥安置!
要记住!这些人不是乱匪,而是活不下去的百姓!我等为何要修缮井径道?别忘了这一点!”
韩暨荀彧两人肃然,拱手躬身一礼:“诺!”
命令如风一般传遍晋阳城,传向太原郡的各个角落。
这个刚安定下来的边郡,在天下大乱的序幕拉开之时,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不争锋,只筑城,不杀戮,只救人,不参与瓜分,只默默积累。
数日后,洛阳,崇德殿。
新任大将军何进看着手中来自并州的奏章,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奏章是荀彧的手笔,文采斐然逻辑严密字字珠玑,将并州描绘得如同在胡虏利刃与内部不稳的双重夹击下风雨飘摇的危卵。
“……臣张显,顿首百拜,泣血以闻”
“并州初定,疮痍未复
若强令远征抽空根本,则内忧必起外患必乘,恐未至冀州而并州已非朝廷所有矣!”
“然臣世受国恩,岂敢坐视?虽不能提兵南下,亲戮妖贼,然守土安民,保境一方,绝不容胡虏踏足汉地,亦不容黄巾流毒并州!
此臣之职分,亦并州百万军民存亡所系!臣已严令边军,日夜戒备,修缮城防,广布烽燧,于州内整训郡兵,清查户口,严防死守。
若朝廷体恤边臣之苦,允臣专事北防,则臣张显,必竭股肱之力,肝脑涂地,确保并州不为胡骑所破,亦不为黄巾所乱!
待中原稍定,北疆稳固,臣自当亲率劲旅,听候大将军调遣,为国前驱,万死不辞!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奏章后面,还附了一份戏忠郭嘉整理的关于草原部落异动和并州防御现状的详细报告,数据详实触目惊心。
何进将奏章重重拍在案上,脸色阴沉:“好一个张显!好一个‘守土安民’!字字句句都在推脱!说什么胡虏威胁,我看他就是拥兵自重,坐观成败!”
下首的袁隗接过奏章仔细看了一遍,眉头也微微皱起,但语气相对冷静:“大将军息怒,张中郎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并州西北连接匈奴,鲜卑,确为边防重地。
草原遭灾,胡人就会南下寇边之事,往年也时有发生,他奏章中所述防御空虚,兵力不足之状,也符合实情。
若真因抽调其兵力导致北疆失守,胡骑长驱直入,震动三辅,那后果……”
“哼!”何进冷哼一声。
“危言耸听!胡虏年年袭扰,不过是疥癣之疾!如今心腹大患是黄巾!是那些要掀翻朝廷的乱民!他张显手握强兵却只顾自己一亩三分地,不肯为国分忧,其心可诛!”
袁隗立刻反驳:“大将军此言差矣!值此天下板荡之际,边将宜抚不宜激!张中郎虽未出兵,但其固守并州,屏障北疆,使朝廷无后顾之忧,亦是大功!
若逼反了他,或是导致并州生乱,胡虏趁虚而入,那才是真正的塌天之祸!
如今当务之急是集中力量扑灭黄巾,并州之事,不妨……暂且允其所请,令其专心防御北疆,确保后方无虞。”
何进烦躁地踱了几步。
袁隗的话有道理,眼下,卢植已经往冀州去与张角主力对峙,皇甫嵩,朱儁也在颍川被波才所阻,战事胶着。
南阳宛城还在黄巾手中……各处都急需增兵,焦头烂额。
并州远在北方,强行调兵,鞭长莫及,万一真逼反了张显,或是导致并州防线崩溃,胡人南下,那他这个新上任的大将军,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权衡利弊,何进最终恨恨地一挥手:“罢了!就依袁司徒之言!拟旨:令其恪尽职守,严防胡虏南下,确保并州安宁!不得有误!至于其境内流民……也令其妥善安置,勿使生乱!告诉他,朝廷在看着!”
一道带着妥协和警告意味的旨意,快马加鞭送往了晋阳。
张显抗住了第一波压力。
太行山麓。
寒风依旧凛冽,但这里的气氛,却与冀州地狱般的景象截然不同。
以苇泽关为后勤点,安抚吸纳流民的范围能够直逼冀州井径口。
巨大的粥棚冒着腾腾热气,十几口大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混合着切碎的干菜叶,散发着足以让饥肠辘辘者发狂的香味。
穿着统一号坎字样的并州吏员和临时招募的妇人,正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
“排好队!别挤!人人都有!”
“先领碗!那边有热水,自己烫一下!”
“老人孩子到左边棚子,有热汤和软饼!”
流民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惊惶、麻木,以及对食物的极度渴望。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虽然拥挤,但在手持长棍间隔分离人群的郡兵注视下,还算有序。
当热乎乎的粥碗端到手中时,许多人颤抖着,甚至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娘……有粥……热的……”一个被母亲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女孩,虚弱地舔着碗边。
“吃吧囡囡,慢点,烫……”母亲的声音哽咽,自己却舍不得先吃一口。
在登记处,谷雨夏侯兰亲自坐镇,吏员们飞快地记录着、
“姓名?籍贯?冀州安平郡?可会手艺?”
“木匠?好!登记!待会儿有人带你去工坊区!”
“只会种地?行!那边有荒地登记处,按手印画押,开春分地分种子!”
“识字?太好了!去那边学堂报道!包吃住,教孩子识字,有工分!”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工匠,抱着一个破旧的木工箱,看着登记簿上自己的名字和“木匠,三级”的字样。
又看看吏员递过来的一个刻着编号的木牌和一小袋作为“安家费”的粟米,浑浊的老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官爷……这……这就行了?真给地?真给活干?不……不抓我们去当兵?”
负责登记的年轻吏员笑了笑,指着旁边一块刷着白灰写着大字的木板。
“老丈,看那儿,那是咱们并州中郎将张使君定的规矩,凡入并州流民,不问过往,只录所长,愿垦荒者授田,愿务工者入坊,老弱妇孺皆有所养,勤勉劳作,便是并州良民!放心吧!咱们并州,不兴抓壮丁打自己人那一套!好好干活,饿不着,也冻不着!”
“哦对了,咱们这张使君的名声你们冀州人应该也听过,那就是昔日桃源庄主,常山神医张显张子旭是也!”
吏员自豪的介绍着。
老工匠嘴唇哆嗦着,紧紧攥着那袋救命的粮食和代表身份的号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晋阳方向连连磕头:“原来是子旭先生!原来是子旭先生,子旭先生仁厚啊,使君仁义啊,这又是活命之恩啊!”
随着张显的大名在接收处不断传播,昔日桃源庄主的名声也被冀州之民念起。
常山神医,以一人灭绝常山郡痘瘟之害,教授除疫之法,前去学医之医者无数,这些人后来也将牛痘法广传冀州大地,为无数穷苦之人永绝了痘瘟之苦。
原来是他啊!
巨大的接收点里,绝望麻木的眼神,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希望点亮。
并州,太原郡,张显的名字,开始在流民中口口相传,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