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什么是主要矛盾(二) (第1/2页)
“没了这些土地、财产和人口,咱们就算当个汉人的大官,那又有什么意思?”
“你们听听那姓江在四川干的好事,他就是要掘我们这些头人土目的根!”
“那些汉人泥腿子,那些宅子里的奴婢娃子一旦分了地,还会像现在这样百依百顺,任劳任怨的给咱们干活吗?”
“到时候,谁还认得我们是头人?”
阿乌密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在场所有头人最核心的利益。
土地、财富、奴仆,这是他们权势、地位和享乐生活的根本,也是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
“阿乌密说得对!”
“想想咱们手上肥美的土地、每年收上来的粮税,以及任打任骂的奴仆。”
“要是这些都没了,还过什么养尊处优的日子?”
“保卫家产!誓死不降!”
众人再次被鼓动起来,情绪也更加激动。
阿乌密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依我看,汉军是咱们现在最大的敌人。”
“眼下,贵阳的明朝官军,不也在乌江一线加紧布防,准备抵挡汉军吗?”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咱们可以派人去贵阳,联络贵州总兵许成名,跟他结盟,共同抗击汉军!”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喊打喊杀的头人们又愣住了。
“联络明军?”
卧这头人立刻从地上窜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明军可是咱们的死对头啊!”
“尤其是那个贵州总兵许成名,他当年可是亲自带兵,深入水西、古蔺一带的深山中清剿过土民。”
“被他焚毁的村寨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他手上的族人兄弟更是数不胜数。
“这仇可不小,怎么能跟他许成名结盟?”
一旁的王阿黑也皱紧了眉头,迟疑道:
“没错,明军跟咱们可谓是仇深似海,怎么能相信他们?”
“只怕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阿乌密闻言冷笑一声:
“此一时彼一时。”
“再说了,当初死的大多是下面普通的土人和奢家的人,关咱们什么事?”
“汉军一来,咱们要丢掉的可是手上的土地、财产、奴隶,这才是关乎我等生死存亡、荣华富贵的头等大事!”
“跟这相比,以前那点过节算得了什么?”
他指着对面的李阿旺、王阿黑两人,
“你阿旺、阿黑,不但没事,而且还被赐了汉姓,帮着明军进山清剿自己人,你们还担心这个?”
“许成名要的是守住贵州,咱们要的是保住基业,双方目标一致的,为什么就不能结盟呢?”
阿乌密的这番话冰冷而现实,深刻地揭示了一个底层逻辑:
对于上层统治者而言,维护自身的阶级特权和既得利益,远比民族仇恨或历史恩怨更重要。
当面临一个可能彻底颠覆他们统治基础的新威胁时,他们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与过去的死敌合作。
江瀚的政策,直接威胁到了这帮土司头人最核心的利益,这是他们所无法容忍的。
而明朝的统治,至少还保留了他们的部分特权。
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与明军结盟成了这帮人眼中唯一可行的选择。
偏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众人都在仔细权衡着利弊。
确实,与强大的汉军开战前景黯淡,但如果能与明军联手,似乎就多了一线生机,说不定能保住眼前的权势和财富。
很快,在场的所有头人都达成了一致,同意与明军结盟。
他们立刻派出了信使,携带密信,火速前往贵阳方向,寻找贵州总兵许成名,商议结盟共同抗击汉军的具体事宜。
在这一片喧闹和争吵中,水西宣慰使安位仿佛成了个局外人,根本没人征询他的意见,即便安位是彝人名义上的首领。
安位低垂着眼帘,默不作声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这帮只知道打打杀杀、头脑简单的莽夫,果然轻易就被挑动了情绪,一步步走上了他精心设计好的道路。
待众人散去后,安位便立刻来到了汉使郑宇飞等人下榻的院落。
“郑先生!大事不好了!”
一见到郑宇飞,安位立刻摆出一副惊慌失措、气喘吁吁的模样。
此时天色已晚,郑宇飞正准备歇息。
见安位这副模样,他心中一沉,连忙问道:
“安宣慰使,何事如此慌张?”
“坐下来慢慢说。”
说着,他还顺势递了杯热茶过去。
安位接过茶水,顾不上滚烫,猛地灌了两口,随即压低声音,飞速解释道:
“我之前按汉使您的吩咐,召集了麾下的所有头人前来大方议事。”
“可那化沙、阿乌密等人,非但拒绝归顺,反而……反而一致决定要抗拒汉王天兵!”
“这帮人根本不听我劝解,反而在议事时破口大骂,污蔑汉王殿下是强盗,只会抢掠民财。”
“还说什么誓死也要保卫家产,绝不让步。”
“更糟糕的是,这帮头人竟然越过我,私自派出了信使,连夜赶往贵阳,想要联络贵州总兵许成名,共同对抗汉军!”
他添油加醋,极尽挑拨之能事,
“那化沙当场叫嚣,说什么汉贼想抢老子的地和娃子,除非先把他给砍了;”
“那阿乌密更是恶毒,说什么逆贼就是逆贼,竟然要把田地分给那些贱奴,是要坏了千百年来的规矩。”
“我刚得到消息,这帮胆大包天的,竟然打算今夜派人包围驿馆,擒杀汉使和您的随从!”
“他们要把您的人头砍下来,送去给许成名当做结盟的见面礼!”
“我得到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就赶了过来。”
“汉使您还是快走吧,再晚一点,我怕就来不及了!”
郑宇飞听完,脸色骤变,惊疑不定:
“此话当真?!他们竟敢如此?”
安位立刻竖起手指,指天发誓:
“千真万确!”
“我既然已经决心归顺汉王,岂敢用这等大事来欺骗汉使?”
“您快走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郑宇飞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他听安位说得如此真切,再加上深处险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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