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西、北谋起,山西乱终 (第1/2页)
在南院大王离开之后,渊皇宫中的灯,亮了很久。
暗夜里的灯,要么是奋斗,要么是等候。
可惜飘飖在北地微凉夜风中的这盏夜灯,亮了很久,也没等到想等的人。
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有数道身影,一起来到了渊皇宫前求见。
听见这几个宗室大将一起前来,渊皇的嘴角露出几分惋惜和不屑,语气也随之冷了下来,“宣吧。”
不多时,数位腰大膀圆、气势威猛的北渊宗室领兵大将便联袂而进。
瞧见这仿如逼宫一般的情景,一身玄黑皇袍,身形仅是修长匀称的渊皇不仅没有任何畏惧,心头反倒生出了几分鄙夷。
在他看来,这几个人一起走来的分量还不如昨日南院大王一个人。
“臣等拜见陛下!”
众人按着左胸,齐齐一拜。
渊皇神色平静,“你们不在军中待着,跑来宫里做甚?”
众人对望一眼,一个最年长地位也最高的有着王爵的将军开口道:“陛下,听说昨日南朝的姜复生给陛下写了封信?”
渊皇淡淡道:“你是在质问朕吗?”
那人连忙惶恐站起欠身,“臣不敢。只是臣听闻,陛下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便不打算出兵了,不知这传言可是真的?”
渊皇的目光扫过众人,心头遗憾,这帮莽夫,比起汉臣来,脑子简直差了不止一级。
如此怎能让大渊江山长久呢?
弓马之强,又能强到多久呢?
他缓缓道:“确有此事。”
“陛下,臣以为,如此不妥啊。”
“想我草原儿郎,哪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此消息传出,我军中儿郎无不愤怒,如今怨言更是传入了我等耳中,还请陛下三思啊!”
随着他的话,其余众人也站起身来,齐声道:“请陛下三思啊!”
渊皇听着这些话,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
以前老跟着这帮人在一起,大家言行都那样,不怎么觉得;
如今听惯了朝中汉臣们那直击本质的见识,那让人如沐春风的言语,便是劝谏都听得让人那般舒服,再听这些,便觉得十足的刺耳。
就如南朝圣贤那句话说的,【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久不闻其臭;与善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久不闻其香】,一对比就显得香臭都很明显了。
渊皇明白,自己此刻若是真像跟南院大王那般演,这帮直肠子的蠢货或许真可能当真。
于是他缓缓起身,笑着道:“你们啊,没看懂朕的深意啊!”
他看着发楞的众人,伸手虚点了他们几下,“你们觉得,朕会是那种,被一个骑不了马挽不了弓的老东西,写封信就吓住了的人吗?”
他招呼众人就在大殿之中席地而坐,仿效先祖们的画灰议事,手握着一根棍子在地上点了点,“朕要的,就是以自己的名声,激起将士们的心气和战意!”
“同时,还要麻痹南朝。让他们觉得,他们的军神,用一封信就吓住了草原的虎狼和雄鹰,让他们躺在得意洋洋的幻象中睡着大觉,然后我们的弯刀便会悄然出鞘,割断他们的喉咙,我们的勇士便会劫掠走他们的妻子和财富,甚至占领他们的土地!”
众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眼神中的震惊也渐渐转化成了由衷的钦佩,齐齐赞颂,“陛下圣明!”
这一刻,渊皇虽然坐着,但他的身影在他们心中无比高大。
渊皇笑着摆了摆手,“朕圣明与否并不重要,要咱们拓跋家的基业长久并且愈发辉煌壮大!”
他用棍子点了点地面,“如今南朝老皇帝即将驾崩,原本势力前二的太子和楚王接连出事,即将登基的是没有任何根基的卫王。这样的人,如果没有遇见什么麻烦,那或许在辅政大臣的帮助下还能顺利掌权,可只要有麻烦,内忧外患,就一定会有问题。”
“如今,南朝的越王,也就是南朝老皇帝那个弟弟,卫王的皇叔,已经派使者联系朕了,想要朕和他一起出兵。”
他的目光再度从众人脸上扫过,“朕将台子给你们搭好了,你们有没有信心,为朕,为大渊,打好这一仗?”
众人齐齐起身,单膝跪地,“愿为陛下效死!”
渊皇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下去,各自整军备战,但是不要透露朕的打算,更不能将今日的谈话泄露出去,到时候,听朕的命令,随着旨意,马踏中原!”
“臣等遵旨!”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渊皇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走回御座上坐下。
还是这个位置坐着舒服,视野也更舒坦。
他思考了一会儿,轻声道:“传左右丞相。”
大渊的国政,是在之前契丹南北官制的基础上,进行的优化。
在军事上,保留了南北枢密院,北院掌禁军和草原兵马,南院大王掌汉人兵马;
在行政上,随着几任渊皇的陆续变革,在这一任渊皇的最终彻底改制下,中央不再分汉人官和本族官,而是统一设立三省六部,以尚书省左右丞相为最高长官,地方上,则设置州县,但各部落仍以节度使之名管理本部,形同羁縻。
所以,左右丞相,便是如今大渊朝堂之上的最高领袖。
很快,左右丞相都来到了殿中。
右相拓跋澄,如今是北渊宗室之中极具名声的智者;
而左相冯源,则是汉臣之中的杰出代表。
右相在上,左相居下,这样的格局也是如今朝堂情况的缩影。
面对这二人,渊皇没有隐瞒,也没有考较,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在这种时候,左相冯源并没有卖弄自己的学问,只是盛赞着陛下的深谋远虑,并且为自己昨日的目光短浅而惭愧。
右相拓跋澄略带厌恶地看了冯源一眼,而后对渊皇道:“陛下之计划,堪称完备,唯有一个小问题,此番还需要联系西凉国否?”
按照以往的南下方略,联动西凉,都是惯常操作,既能让他们分担军事上的压力,也能避免南朝反过来说动西凉,让自己腹背受敌。
渊皇笑着摇头,“那位越王怎么会放过西凉这样的助力呢!我们联系西凉国,那就有可能走漏风声,导致全盘皆输了。”
而正如渊皇预料的那般,此刻的西凉国中,也正进行着一场纠结的讨论。
越王的使者前来,给出了让西凉国君臣都很动心的条件。
如果能合力送越王登基,越王愿割让宁夏卫辖境,并许双方互市。
宁夏卫之地,对西凉而言,并非简单的土地,而是能够大大延展西凉国的发展空间。
其意义不亚于当初夺取凉州,从而拥有将河西走廊打通囊括的可能,最终才有了立国之基。
“陛下,若能实现,我大凉之地,便可越过贺兰山而至河套,不再困于一隅!”
“是啊,如此大事,仅仅是配合出兵即可,此乃天赐良机啊!”
“那大梁越王,臣素有所知,前朝便差点登临帝位,可惜不是嫡子,最终大梁先帝只能屈服于群臣之意,将他封在了天下膏腴的江南,并且给了许多的恩赏,虽然这二十余年几乎未曾听闻其动静,但从此刻的表现来看,恐怕此人已经悄然积累了深厚的底蕴。对比起来,大梁可能的新帝卫王,近一年才崛起,几乎没什么班底,越王成功的可能很大。”
听着众臣的话,西凉国主捻着胡须,沉吟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年轻嗓音响起,“父皇,儿臣认为,此事不妥。”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得开口之人,乃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睿王李仁孝。
“哦?有何不妥?”
李仁孝迈步出列,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道:“儿臣以为,不妥有三。”
“第一,此乃越王使者的话,他能否成功,最终能否兑现,如何兑现,都是未知,当年秦楚商於之地故事还历历在目,不可不防。”
“其二,对我大凉而言,哪怕真的拿到了宁夏卫,进窥河套固然可喜,但也意味着我们与北渊在天下精华之地上,开始有了正面的接触和冲突,那样,我们大凉如何承受两个大国的进攻?”
“其三,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我们国小民弱乃是实情,当徐图发展,若因小利而成了出头鸟,恐怕就悔之晚矣。”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
西凉国主微微一笑,赞许地点了点头,“能够有着自己的思考,还能有条理,不错。”
这时候的李仁孝,还不懂,赞美可以不那么夸张,也不要在后面带着但是。
“但是,你对我们的处境,认识还不够深刻。”
西凉国主缓缓道:“国小民弱,这是实情,朕也从未避讳。既是如此,我们的发展,便只能是火中取栗,左右逢源,不断在斗争中蚕食、壮大、发展。”
他看着李仁孝,“就算朕苦心经营,君臣一心,在这块地盘上经营出一个百姓安居,百业繁盛的盛世,一旦大梁北渊分出胜负,你觉得大凉能抵挡得住吗?”
李仁孝张了张嘴,他想要说,届时顺应天命,亦不失公侯之位,更利万民之计。
但他明白,这样的话,是绝对不能说的。
如西凉这样的小国,他们的确不敢将图谋天下整日挂在嘴边,那样会显得狂妄而无知;
可同样,他们也不会公然将投降某一方大势力当做努力奋斗的方向,那样凝聚不起任何的人心,招揽不来任何的人才。
于是,这位西凉王爷兼大才子,明白了内情,无可奈何地躬身受教。
只是,在听着朝堂上达成了出兵的决定之后,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中京城,遇见的那个惊艳的少年。
不知道,未来的战场相见,自己会不会遭遇如当初在周山那样的完败,抑或又带给自己全新的经历呢?
如果知道背后真相,那么李仁孝这个问题,青龙寨的全体人员其实都可以回答。
答案就是千万别惹那个年轻人!
一夜醒来,青龙寨上上下下都懵了。
太行十八寨,除开已经灭掉的九寨,剩下的九个寨子,一夜之间被官军攻克了六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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