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5章:贞烈成仙昙阳子,一怒撞墙王锡爵 (第1/2页)
四月十八日,京师,繁华热闹如旧。
沈念的父亲沈尧山与岳父顾东行,在京师待了八日,并顺便看了在京师城西新组建的已拥有二百多名社员的北京算学社后,于午后离开京师。
如今,二人比沈念都要忙碌。
沈尧山私下暗示沈念,待沈念在仕途上再更上一层楼,外加他们将尧东商行的规则制定完毕,便会回钱塘养老,以免沈念因尧东商行而被天下人非议。
毕竟,沈尧山与顾东行虽分利于诸商,一无所取,但如今名声在外,二人振臂一呼,就能将北方一大半的商人汇聚起来。
这般能量,足以影响天下商贸,足以影响朝廷政策。
……
这段日子,朝堂诸事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兵部已确定,在五月底便能筛选出千名天子亲军,并送往京师。
与此同时,张居正为小万历增加了武日讲官后,小万历兴致甚浓,一到午后,除了练习书法外,便是骑马射箭,心情甚是愉悦,整个人比以前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
四月二十日,清晨。
就在沈念在户部右侍郎厅处理公务之时,忽然听说礼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王锡爵被一众科官弹劾了。
六科言官联名上奏,弹劾王锡爵治家不严,以女惑众,有伤风化,不配再担任翰林主官。
沈念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懵。
他知晓王锡爵次女很另类,似乎在老家修道,但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念当即便回到翰林院,得知王锡爵已经去了内阁,他便问询其他同僚,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锡爵的次女名为王桂,字焘贞,今年二十二岁。
其在十六岁时被许配给了浙江布政司参议徐廷裸之子徐景韶,但是在成婚前的三个月,徐景韶意外去世。
王焘贞便决定为未婚夫守节。
她在守节期间,沉迷于道教典籍,迷上了修炼,自称在梦中得到仙人指点,可灵魂离体与仙人对话,然后开始辟谷、静坐,仅以露水、花瓣为食,并为自己取了一个道号:昙阳子。
在这两年,昙阳子发表了诸多言论。
比如,她认为三教同源,即儒家所言的中庸、佛家所讲的空性、道家所讲的无为,实际上是一回事儿。
比如,她拒绝学习《孝经》等儒家经典,称此乃传统礼教对生命的束缚与践踏。
比如,她称一切肉体磨难都是证道超凡入圣的必经之路,而她要做的就是为夫守节,贞烈成仙。
……
因其言论甚是奇特,外加苏州太仓王氏似乎有意为昙阳子打造出一个为夫守节的贞烈形象,为王家光耀门楣,使得昙阳子之名响彻江南。
今年年初,返乡的大明文坛领袖王士贞亲自拜访昙阳子,在听罢她的三教同源合一理论后,直接拜其为师,自称:昙阳弟子。
之后,万历五年进士,时任县令的大才子屠隆也拜访了昙阳子,称其拥有“吞气辟谷,隔空取物”的法术,他回家后直接将昙阳子的画像挂在卧室,每日焚香叩拜,称:师之法旨,如雷贯耳。
这番举动,使得诸多文人都去拜访昙阳子,且去者皆言:灵异不虚,真仙降世。
这使得昙阳子之名响彻江南文坛,崇拜她者甚多。
有文人称:昙阳子三教同源之理,可补程朱理学之偏。
有文人称:昙阳子苦行证道胜于儒家之修身齐家,是为仙人矣。
有文人称:昙阳子为夫守节,贞烈成仙,实为肉身菩萨。
……
沈念听罢这些言论后,无奈一笑,他两世为人,显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语。
昙阳子之所以被江南文人捧得那么高,有没有通神之能,暂不可知。
但一定有另外两条原因。
其一,当下民间思想正值启蒙时期,很多文人信宗教而高于信朝廷,痴迷于求仙问道,非常厌恶程朱理学,而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子有如此一番理论,他们自然是惊为天人,想借助她的灵异之举,令宗教势力凌驾于朝廷之上。
其二,昙阳子为夫守节,追求贞烈成仙的举动,合乎当下世情,且恰好打了张居正被夺情的脸,此举暗讽了张居正,告知世人:守节者可成仙,不守节者可能就要下地狱了。
张居正仇人甚多,此刻自然要力挺昙阳子而踩一踩张居正了。
……
京朝官们的反应与民间截然不同。
一众尊崇礼教的官员们认为昙阳子守节修道后的一番举动,是左道惑众,有伤风化。
王锡爵作为翰林学士,必须是儒家礼制的捍卫者,且还是站在最前方的捍卫者。
其女如此惑乱人心,他就是治家不严,就是有辱士风,不配再任翰林学士。
他被弹劾,完全在情理之中。
沈念微微皱眉。
月底,宗藩代表就要抵京,而负责与前者谈判的主力便是王锡爵,对付宗藩的策略是王锡爵拟的,外加他为此事已经筹备了近十日,若他遇到此事而无法与宗藩谈判,没准儿他的三策将无法执行。
沈念甚至有些怀疑,昙阳子之事在此刻揭露出来,是不是一些宗藩代表干的。
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朝廷调整宗藩岁禄之事。
沈念想了想,决定去内阁看一看情况。
王锡爵脾气暴躁,万一自请去职,宗藩的事情就难办了,而翰林院的一摊子事情可能也都要丢到沈念身上了。
……
约一刻钟后。
沈念刚走到内阁值房的前厅外,还未曾令人去汇禀,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
然后,里面就传来殷正茂高亢嘹亮的声音。
“快请御医!快请御医!”
然后,沈念便见两名胥吏提着裙裤,匆匆朝外奔去。
沈念也顾不上通禀,便冲进了内阁前厅。
然后,他就看到王锡爵坐在一旁靠墙的地上,额头上满是鲜血,申时行将毛巾递给他,他却拒而不接,任由鲜血流到鼻子上、嘴巴上,甚至官服上。
一旁,张居正、殷正茂站在椅子前,全都黑着脸。
沈念有些懵。
这四人斗殴显然是不可能的。
突然,他看到墙壁卷轴下方的松木地杆与凸出的数颗小竹钉上有血迹。
结合刚才的声音,他判断出王锡爵应该是撞墙了,然后恰好撞在了卷轴下方凸出的竹钉,才会流这么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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