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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府学授课(中)

244、府学授课(中) (第1/2页)
  
  河南学政于滁姿态放的很低,行礼的时候,恨不得把腰弯到地底去。
  
  但,崔岘却始终并未回应。
  
  开封府学外,一片诡异的安静。
  
  于滁脸色发白,冷汗都跟着流了出来。
  
  他哆哆嗦嗦维持着弯腰行礼的姿态,心脏怦怦跳动。
  
  家人们,这把好像要凉了啊!
  
  众目睽睽之下。
  
  年轻的山长大人,静静地看着朝自己行礼的河南学政,不发一言。
  
  片刻后。
  
  他完全无视了于滁,抬脚朝着开封府学东侧走去。
  
  府学东侧,曾经矗立着一座七尺辩经高台。
  
  那是当代文坛领袖,东莱先生为徒弟崔岘铸就的。
  
  一个月前。
  
  崔岘赴‘五年之约’,在这座辩经台上,舌战群儒无敌手。
  
  可惜,如今这座辩经台,却被砸的满目疮痍。
  
  桓应传位当日,愤怒的腐儒们不仅砸毁了崔家屋舍、作坊。
  
  也将怒火,撒在了这座七尺辩经台上。
  
  身穿玄青色长袍的少年山长,站在被砸成废墟的辩经台前,留给众人一个肃杀的背影。
  
  无声,但却压迫感满满。
  
  一众府学学子们察觉到了凝滞的气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河南学政于滁眼前发黑。
  
  岑弘昌、周襄等河南官员们,则是神情怜悯的看向于滁,满脸同情。
  
  兄弟,你好像有一点要‘死’了。
  
  经历昨日按察使司大堂‘一日破案’事件后。
  
  在场所有官员都知道,崔岘这人,惹不起。
  
  还好,如今案子已破,恩怨已了。
  
  周襄幸灾乐祸看了一眼于滁,而后朝着崔岘走过去,声音中透着几分心痛:“真可惜啊。”
  
  “好好的辩经台,就这么毁了。”
  
  “但依本官之见,此事,也不能全怪于学政。”
  
  于滁:“……”
  
  真想撕烂你这张臭嘴啊。
  
  不说风凉话能死吗?
  
  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于滁朝着岑弘昌等官员们,拱手行礼。
  
  而后小跑着奔向崔岘,颤声赔罪:“辩经台被毁一事,学生得知后,也十分心痛。”
  
  “劳请山长放心,最多半月,学生一定命人将这辩经台恢复如初。”
  
  “下官身为河南学政,罪责自当由下官一人承担。”
  
  “然府学诸生,皆是国家栋梁之材,无辜牵涉其中,实非我所愿。如今乡试迫在眉睫,学子们正处迷津,亟需明灯引路。”
  
  “万望山长念在他们一片向学之心,屈尊枉顾,入府学授业解惑。”
  
  “若能得您春风化雨,此乃学子之幸,亦是社稷之幸。身为河南学政,学生在此先行谢过,感激涕零。”
  
  不愧是一省学政。
  
  这话说得,格外漂亮。
  
  开封府学一众学子们,向老学政投以感激的目光。
  
  同时又眼巴巴的,期待看向崔岘。
  
  岑弘昌、周襄、柳冲、叶怀峰等官员,也都看向崔岘。
  
  说实话,今日崔岘搭了这么个‘台子’,戏还没开始唱。
  
  暂且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是打着视察开封府学的名义,泄愤立威?
  
  亦或者,别有深意?
  
  这是崔岘‘无敌七日’的第二日。
  
  距离圣旨抵达开封,还有五日。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足以让眼前这帮做贼心虚的官员们,疑神疑鬼,战战兢兢。
  
  崔岘转过身,将这些人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随后。
  
  年轻的山长再次无视于滁,看向府学外数百儒生学子,笑眯眯道:“本院如今只是一介小小童生。”
  
  “在诸位秀才公面前,哪敢班门弄斧。”
  
  “更遑论,给诸位才子天骄授业解惑。”
  
  “但,你们知道的,承蒙桓公厚爱,陛下信任。本院侥幸继任岳麓山长之位,那便要承山长之职,行教化之责。”
  
  “实不相瞒,自决定来府学授课后,本院昨夜一宿未眠。”
  
  “生怕在诸位面前露怯,误人子弟。”
  
  听到这样一番话,府学的学子们纷纷哄笑出声。
  
  如今纵观整个大梁,谁不知道,‘崔岘’二字的含金量!
  
  有学子壮着胆子回应:“山长此言,倒似藏私,实则不愿将那真本事,传授于我等罢了!”
  
  崔岘闻言一挑眉梢,含笑道:“唔……被你发现了。”
  
  “既如此,本院便不得不拿出些真本事咯。”
  
  学子们闻言,发出期待般的欢呼,迫不及待想要恳请崔岘进府学授课。
  
  崔岘却摇了摇头。
  
  接着于无数人侧目、惊愕的注视下,一甩袖袍,席地而坐:“课堂太小,容纳不下数百人。”
  
  “我看这里便挺好,诸位,且上前自行‘落座’。”
  
  “岑大人,周大人,尔等让出位置来,往旁边站。”
  
  岑弘昌等人嘴角抽搐,却不得不依言照办。
  
  啊?
  
  如此随意的吗!
  
  学子们有些发懵,但又莫名觉得新奇,迟疑着围了上来。
  
  于是,今日的开封府学,便出现了这样有趣的一幕。
  
  一群儒生学子围合而坐。
  
  旁边,大半个河南的高官‘罚站’陪同。
  
  惹来诸多百姓们远远驻足,瞠目观看。
  
  学子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很是不安,频频朝着那群官员张望。
  
  ……好歹,给诸位大人们搬些桌椅来啊。
  
  这样站着,不太好吧?
  
  察觉到学子们的目光。
  
  崔岘清清嗓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既是授课,便要守课堂纪律。”
  
  “接下来谁若是不认真,便去那边,跟诸位大人一同站着听吧。”
  
  听到这话的岑弘昌等人:“……”
  
  闹够了没有啊!
  
  但学子们却听得想笑,看向崔岘的目光中尽是崇拜。
  
  以14岁的年纪,承山长之职,大半个河南官场的高官,都沦作其陪衬。
  
  崔师兄,真乃吾辈之楷模也!
  
  唯有河南学政于滁浑身发冷。
  
  崔岘无视了他两次,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要凉透了啊!
  
  但于滁还想再努力一把,因此他恭敬站在崔岘身侧,姿态特别、特别卑微。
  
  求你了,别冷暴力我了!
  
  给个机会吧哥。
  
  我什么都肯为你做的!
  
  可惜。
  
  崔岘听不到学政大人心中的乞求。
  
  他坐在学子们中央,看着眼前神情紧张、格外紧绷的学子们,戏谑笑道:“放轻松些,不必害怕,本院只是谦虚一把,不会真误人子弟的。”
  
  “你们莫要担忧。”
  
  “授课开始之前,咱们先熟悉熟悉,诸生可有问题要询问?”
  
  “最好是问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书籍上没有的,跟科举无关的,你们心里好奇的不行,但平日又不敢问的问题。”
  
  啊这。
  
  听到崔岘这话,学子们面面相觑。
  
  ……怎么听起来,跟闹着玩儿似的!
  
  而且,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
  
  学子们神情迟疑。
  
  崔岘端坐在前方,神情带笑,眼含鼓励。
  
  和传闻中的‘无耻经贼’大相径庭。
  
  也没有绝世才子身上的孤傲骄矜。
  
  今日近距离接触到崔岘,学子们才知道,什么叫做: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君子,却敢于站在辩经台上,大胆激进,扬言‘二十经皆有漏’,惹怒无数古文经学派老儒。
  
  甚至因此家宅尽毁,险些身陷囹圄。
  
  所以……他做这一切,图什么呢?
  
  为什么要‘自毁前程’呢?
  
  但这个问题太尖锐了,没人敢直接问。
  
  或许是崔岘姿态太过坦荡。
  
  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学子迟疑片刻,起身问道:“山长,东莱先生为您铸造的辩经高台,如今被砸成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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